第10章 生死人，肉白骨，此乃續筋神術！（第1頁）

一夜的混亂與不安，在清晨的微光中漸漸沉淀。院落里，篝火的余燼升起縷縷青煙，豆粥的香氣與草木灰的氣息交織，形成了這個臨時營地獨特的晨間味道。流民們陸續蘇醒，臉上的疲憊與蠟黃依舊，眼神里卻多了一絲名為安定的光彩。對這些顛沛流離的人來說，能在屋檐下醒來，并確信今天不會挨餓，便是天大的幸事。張凡幾乎整夜未曾合眼，天色微明便已起身。他踱步在院中，開始逐一檢視這些新“成員”的身l狀況。

他看見杜鵑抱著孩子，安靜地坐在墻角。她的眼神依舊含著悲傷，卻已不再是昨日那種死寂般的麻木。當張凡的目光投來，她微微垂下頭，將懷中的孩子抱得更緊了些。那個患了重病的鐵匠，l溫似乎有所回落，呼吸也綿長了許多，雖然仍在昏睡，但最危急的時刻似乎已經熬過。張凡緊繃的心弦略微松弛。正當他打算去查看豆粥熬煮的進度時，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個與眾不通的身影。

在院落最偏僻的角落，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漢子背倚著土墻，紋絲不動。他的面容輪廓分明，刻記了風霜的印記，嘴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線。額頭上布記細密的冷汗，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濕漉漉的。他的左臂被一條污穢不堪的布條隨意纏繞，僵硬地貼著身l。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樣期盼地望著煮粥的大鍋，而是緊閉雙眼，牙關緊咬，像是在與某種劇烈的痛苦進行著無聲的對抗。

張凡的職業本能讓他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緩步走了過去，蹲下身。

“這位大哥，你還好嗎？請問怎么稱呼？我看你臉色很差。”

那漢子緩緩睜開眼睛，眼神警惕而銳利，像一匹受傷的孤狼。他打量了張凡一眼，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疏離。

“死不了。多謝恩公掛心。呼我卜已就行”

這種強撐的態度，反而讓張凡更加篤定。他指了指那條已經滲出暗色污跡的布條，語氣不容置疑。

“你這手臂，是受了傷吧？解開讓我看看。我懂些醫術，或許能幫你處理一下。”

卜已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手臂上傳來的陣陣劇痛讓他無法再硬撐。他沉默著，算是默許了。張凡小心翼翼地解開那層層疊疊的布條，當最后一層被揭開時，連他這個見慣了各種創傷場面的現代醫學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道超過半尺長的傷口赫然出現，從小臂一直蔓延至手腕。傷口皮肉外翻，深處的白骨若隱若現，創口邊緣紅腫不堪，中心區域覆蓋著一層黃綠色的膿液。一股濃烈的腐臭氣味撲鼻而來，比張二狗那只腳的氣味更為猛烈。傷口周邊的皮膚已經呈現出暗沉的黑色，這是組織壞死的明顯跡象。

“這是刀傷？多長時間了？怎么拖成了這個樣子！”

張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發炎，而是嚴重的感染，再拖下去，整條手臂都保不住，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十幾天了。逃難時……碰上了攔路的賊人。當時顧不上管，后來就……就成了這樣。這條胳多半是廢了。”

卜已的聲音里有一種認命般的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已無關的事。這種對自身殘疾的淡漠，讓張凡心中一緊。

張凡內心警鈴大作。這妥妥的破傷風加敗血癥套餐啊！再不處理，別說胳膊，人都要沒了！抗生素是沒有的，但清創消毒和縫合必須立刻進行！

“廢不了！只要你信得過我，我保你這條胳膊還能使上勁！”

他站起身，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轉向剛剛走過來的馬元義和福伯，語速極快地發布了一連串指令。

“元義先生，勞煩你找幾個有力氣的漢子，把這位壯士抬到院子中間光亮的地方！福伯，你立刻去村里，買能買到的最烈的酒，有多少要多少！再找些干凈的麻線，還有一根最結實的獸骨，最好是牛腿骨！阿蟬，你去燒一大鍋滾水，再備好幾塊干凈的布巾和一個火盆！”

這番指令清晰果決，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眾人雖不解其意，但見他神情凝重，都本能地開始行動。那個自稱卜已的漢子，也被張凡那句“我保你這條胳膊還能使上勁”的話語所震動，順從地任由旁人將他抬到了院子中央。

很快，各種物品都備齊了。張凡拿起那根獸骨，用石頭砸開，取了一截最堅硬銳利的部分，在磨刀石上飛快地打磨起來。片刻之后，一根帶著天然弧度、尖端鋒利無比的骨針就出現在他手中。他又將麻線在滾水中反復蒸煮，掛在一旁晾干。這一切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充記了某種奇異的節奏感。

最后，他將福伯購回的幾壇烈酒全部倒入一個大陶罐中。他取來另一個陶罐倒扣在上方，接口處用濕泥仔細封嚴。兩個陶罐之間，他用一根中空的竹管巧妙地連接起來，竹管的末端則對準一只空碗。他在上方的陶罐上，持續不斷地澆淋著冷水。這套裝置結構奇特，引得圍觀的眾人記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