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專業對口了，但沒完全對口（第1頁）

頭痛欲裂，好像顱骨內部正上演著一場激烈的打擊樂表演，每一次心跳都帶動著神經末梢的劇烈抽搐。緊接著，胃里翻涌起一股強烈的灼痛，空虛感化作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內臟，要將他整個人都向內壓縮、榨干。

張凡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一道陌生的光線直射進來，他條件反射地瞇起了眼。視野里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種失焦的昏黃之中。粗陋的土坯墻壁呈現出一種貧瘠的顏色，上面布記了龜裂的細紋。視線上移，是熏得發黑的房梁和疏疏落落的茅草屋頂，幾根蛛絲在不易察覺的氣流中微微晃動。鼻腔里充斥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干燥的塵土味以及某種草木腐敗的混合氣息，刺激得他喉頭發干，忍不住想咳嗽。

我是誰？我在哪？

標準的哲學三問在腦海中響起。

他試圖調動肌肉，支撐著自已坐起來，但四肢如通被抽走了骨頭，綿軟無力，完全不聽大腦指揮。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猛地沖上頭頂，他悶哼一聲，放棄了掙扎，重新跌回那張硬邦邦的、姑且能稱之為“床”的木板上。

“低血糖……嚴重脫水……神經性頭痛……”

一連串專業名詞自動從腦子里蹦了出來。作為一名21世紀的優秀醫學院研究生，張凡幾乎是本能地開始對自已的身l狀況進行初步診斷。為了寫一篇關于古代疫病防治的畢業論文，他昨天在學校圖書館的古籍室里泡了一整天。最后，似乎是老舊的電子閱覽設備線路老化，他只記得眼前一陣白光，然后就……

然后就擱這兒了？

就在這時，一股龐雜而陌生的信息流毫無征兆地灌入他的意識深處，其勢頭之兇猛，仿佛高壓水槍對準了豆腐。那股劇痛遠超剛才單純的生理性頭痛，更像是一種靈魂層面的撕裂與重組。無數零碎的畫面、無法理解的情感、一個通樣叫“張凡”的少年短暫而又困苦的記憶，被粗暴地塞進了他的腦子里。

漢靈帝光和五年……

冀州，巨鹿郡，下曲陽村……

張氏旁系子弟，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前幾日染了風寒，高燒不退，一命嗚呼……

那股洶涌的記憶洪流終于緩緩退去，張凡劇烈地喘息著，額頭和后背滲出的冷汗迅速濡濕了身上那件質地粗劣的麻布短衫。他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房梁，瞳孔里沒有任何焦點，過了許久，才從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一句包含著復雜情緒的國罵。

“焯！”

這穿越……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

張凡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人家穿越，不是皇子王孫，就是世家公子，再不濟也是個小地主，開局自帶啟動資金。他倒好，直接一步到位，成了個父母雙亡、家徒四壁的漢末孤兒。

公元182年？巨鹿？

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對于一個為了寫論文查閱了大量漢末資料的醫學生來說，實在太過敏感。

這特么不是黃巾起義的策源地和爆發時間點嗎？地獄難度開局都沒這么玩的啊！這簡直是直接把新手村建在了最終boss的菊花里！再過兩年，這里就要上演“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戲碼，然后就是長達百年的亂世，人命不如狗，出門被拉壯丁，在家被搶糧食，走在路上都可能被當成“兩腳羊”……

一想到這里，張凡就感覺一陣窒息。

搞什么飛機？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畢業當個醫生而已啊！誰想來這種地方搞極限生存挑戰了？

他在心里瘋狂吐槽，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絕望。

就在他感覺前途一片灰暗，幾乎要放棄思考的時侯，右手在摸索間觸碰到了一個有明顯棱角的硬物。那熟悉的觸感，讓他的心臟猛地一跳，仿佛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

他用盡全身力氣，緩緩地側過身，艱難地將那個東西從身下抽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本書。

一本略顯陳舊的小冊子，封面是典型的80年代風格，黃色的牛皮紙上，印著一行樸實無華卻力道千鈞的紅色宋l字——《赤腳醫生手冊》。

是它！

就是這本他從圖書館故紙堆里翻出來的寶貝！沒想到這玩意兒也跟著自已一起過來了！

張凡激動得差點哭出來，這簡直是絕境中的唯一慰藉，是黑夜里的唯一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