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興慶宮后湖——
夕陽像一塊燒紅的鐵板,斜斜地壓在湖面上?;ㄝ嘞噍x樓的飛檐反扣著最后一縷金光,檐角銅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仿佛在催促夜色快點(diǎn)降臨。王小禾跟在內(nèi)侍身后,懷里抱著一只用錦帕蓋住的漆盒,腳步輕得像貓。吼吼被特許通行,卻懶懶地趴在她肩頭,尾巴卷成問號。
內(nèi)侍低聲叮囑:“今夜是貴妃生辰小宴,只邀了陛下、李翰林、高將軍并幾位近臣。姑娘只需呈上那道‘霓裳辣雪’,旁的別亂看,別亂說。”
王小禾點(diǎn)頭,心里卻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鱸魚——這是她第一次以“尚食行走”的身份登樓。
樓內(nèi)燈火次第亮起,琉璃燈罩映得整座大廳如通白晝。沉香木的地板光可鑒人,踩上去會發(fā)出極輕的“吱呀”,像古琴的低音。高力士正在檢查燈芯,見她來,悄悄豎起一指:“陛下與貴妃片刻便到,姑娘先去側(cè)廂侯傳。”
側(cè)廂臨湖,窗欞半開,水風(fēng)帶著荷葉清腥撲進(jìn)來。王小禾把漆盒放在案上,揭開錦帕。里頭是一座用冰雕琢的小舞臺:圓徑尺許,下承鎏金盤,盤內(nèi)鋪記碎冰,冰上旋著一只雪白的圓球——今晚的主菜“霓裳辣雪”。
她捏碎一顆干冰丸子,白霧升騰,圓球表面緩緩顯出一層淡紅紋路,像貴妃舞衣的飄帶。吼吼好奇伸爪,被她輕輕拍回:“別鬧,這是要命的場合?!?/p>
忽聽外間腳步雜沓,高力士唱道:“圣人至——”
王小禾忙垂首出廂,跪迎。
玄宗今日著絳紅常服,腰束玉帶,眉目疏朗,眼角卻帶著一點(diǎn)頑童般的期待。楊玉環(huán)挽著通色披帛,鬢邊金步搖細(xì)聲作響,像風(fēng)掠竹林。
“平身?!毙谔?,目光掠過王小禾,落在她身后的漆盒,“朕的‘霓裳辣雪’可備好了?”
“回陛下,三份已齊。”
“呈上來?!?/p>
內(nèi)侍抬來一張嵌玉矮幾,擺在樓心。王小禾深吸一口氣,將冰雕舞臺穩(wěn)穩(wěn)放上。冰霧繚繞,燈影搖曳,圓球仿佛一輪初升的小月。
她取銀刀,在球頂輕輕一點(diǎn),“咔嚓”一聲脆響,冰殼裂成六瓣,向外翻倒,露出內(nèi)里的真容:
最外層是淡粉色的雪梨冰沙,薄如蟬翼;第二層是微辣荔枝凍,晶瑩透亮;核心卻是一枚流心辣球——以衢州朝天椒熬醬,混入荔枝蜜,凝成半凝固的軟心。
冰與火、甜與辣、冷與熾,在一只小小冰碗里對峙,又在刀尖相遇。
玄宗率先嘗了一口。冰涼先至,像含住一片雪;緊接著,荔枝的清甜在舌尖化開;最后,辣意如細(xì)蛇,從舌根緩緩爬上眉心。
“嘶——”他閉眼,復(fù)又睜開,眸子亮得像少年,“好個(gè)‘先禮后兵’!”
楊玉環(huán)也嘗了一匙,輕掩唇,眸光流轉(zhuǎn):“入口是雪,落心是火,倒像……像臣妾當(dāng)年初見陛下?!?/p>
一句話,把玄宗哄得眉開眼笑。
李白與高適并肩而來。李白仍是一襲青衫,袖口沾著墨點(diǎn),高適則換了絳紫武袍,腰懸長劍。
“臣等賀貴妃芳辰!”二人齊聲。
玄宗抬手:“免禮,入座。今日無君臣,唯有詩酒?!?/p>
王小禾趁機(jī)退到燈影暗處,卻聽李白朗聲:“既有佳肴,不可無詩。臣請即席獻(xiàn)丑?!?/p>
高適笑:“太白若先,我甘為鼓手?!?/p>
李白舉杯,對月長吟:
“霓裳冰破露華濃,
一點(diǎn)辣星破夜空。
若教此味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