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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權
如果說,幾分鐘前祁屹的出現讓云枳慌張地分不清虛與實,此刻他口吻里的刻薄讓她心里僅存的那點僥幸蕩然無存。
大腦瞬間冷靜下來,她匆匆垂下臉,做錯事一般,“我……應該怎么稱呼您?”
巧妙又避重就輕的回答,仿佛不久前逞狐假虎威的另有其人。
“云小姐這么聰明,這種問題,應該不需要我親自為你解答?!逼钜傧破鹧燮ぃ唤浺獾貟咚谎?。
少女的面孔猶如一只沾了晨露的小白花,純潔、美麗,搖搖欲墜。
骨相的清冷和皮相的清純讓她整個人透著很純粹的天真感,可實際上,她處處透著精致的虛偽,像一株極具迷惑性的罌粟,從頭到腳沒有一樣是真正純粹的。
他見過太多試圖向上攀升的下位者,口中含蜜尾上藏針,為達目的耍盡各種手段,她這些自作聰明的手段委實還不夠看。
現在如此,十三年前在福利院的第一面亦是如此。
“那,祁先生?”云枳抬眼望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祁屹將她的討好看在眼里,嘲弄加深,卻沒說話。
他攔下那巴掌,保全的是祁家的顏面,現在說這些,不過是提點警示她兩句,并沒有規訓的意思。
每天在他面前裝模作樣的人太多,他耐心有限,沒興趣也沒必要去約束一個外姓人的品行。
“你可以走了。”祁屹接過侍者遞來的酒,語氣淡淡,“希望這是最后一次看見你耍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
他的音量不高,話音稱得上漫不經心,可即便如此,也帶著長久俯視滋生出的倨傲與威嚴。
方才的鬧劇,云枳不確定他目睹了多少。
她并不指望祁屹能屈高就下共情她的處境,可就這么直面他不加修飾的鄙夷,云枳有種近乎赤裸的狼狽感。
住進祁家以來,她花了很久的時間學會曲意逢迎,可在真正的強權面前,她的聰明玲瓏似乎脆弱得不堪一擊。
“哥?!?/p>
好在祁嶼從人群中喊了聲,像是掐準時機,打斷了這段意料外的對峙。
二人許久未見,拍肩擁抱,云枳親眼看見祁屹那雙狹長而深沉的眼里多了點溫度,沖淡了不久前全然的冷漠。
他一身黑西裝,五官冷峻身材頎長,氣度本就震懾全場,此刻身份被正式揭曉,原先沒敢貿然寒暄的賓客立即捧著酒杯蜂擁而上,心甘情愿做他的擁躉。
而她這個局外人,此刻被丟進垃圾桶都是多余。
云枳識趣地退到了人群最外圍,大雨密不透風地籠罩著這座華貴的建筑,雨聲沉悶而遙遠,她提著的一口氣終于緩緩松懈。
等完全回過神,才驚覺背后已經出了一片冷汗,和浸濕她的香檳酒液黏膩膩地混在一起。
云枳,瞧你這點出息。
她在心里唾棄自己。
祁嶼不知何時從擁簇中脫身,眾目睽睽之下停在云枳身邊攬住她的肩,眉眼含著一抹放蕩不羈的薄笑,“怎么樣,我來得夠不夠及時?”
云枳很淺地擰了擰眉,“你剛才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