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玨澤手里拈的綠葉被指甲捻成碎片,汁水沁潤指尖,又瞬間干涸。
她垂眸,不是出于姑娘被心上人親吻的羞怯,而是因為懊惱。
被喜歡的人一瞬間看穿自己的疲態,掩飾不住自己的神情,露餡了,露出馬腳的懊惱。
大名鼎鼎的靈河坊主也會疲憊,煩躁,流露出不該流露的情緒嗎?至少在荀讓月面前,她希望自己是完美的。
她既想當隴翠山間那個杳無煩憂的姑娘,又想做靈河城內赫赫有名的坊主。
靈河坊主缺了靈魂,還錯失他七年,曾經的那個姑娘又擔不起靈河的擔子。
轉眼,她又恢復微笑,仰臉去瞧荀讓月,荀讓月還沒來得及起身,她的唇劃過荀讓月的下顎,畫扇掩面,狡黠道:“荀公子怎么趁人不注意偷偷吻我呀?”荀讓月也恢復常態,把祝玨澤腰間掛著的玉佩拈起,拇指劃過玉佩,那玉忽地一亮,其上流光轉瞬即逝。
“我在玉佩里藏了把元神劍,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讓你不爽,盡管使喚元神劍,不死也讓他脫層皮。
”荀讓月淡淡道:“要是有人說你不講理欺負人,都是一方坊主了還跟他們計較——”“你就說這不是你的劍,它自己跑出來的,讓他來找我,我來跟他們慢慢計較反正別讓自己委屈。
”祝玨澤“嚯”了一聲,眼前一亮,當即并攏雙指,去探自己的玉佩。
玉佩上泛起波紋,果真有一柄元神凝成的劍,鋒芒畢露,寒芒四溢,很不好惹的樣子。
心口堵著的郁氣消散個五六分,祝玨澤展顏道謝,也不去揪葉子了,從盤子里夾了一塊糕點,邊吃邊瞧白玉臺上的情況。
星落盞雖然不中用,但勝在它好看,還是被人高價拍走了。
那位身著羅衣的拍賣師又做成一筆交易,臉上的笑容跟花兒似的,連帶著祝玨澤心情都好了起來。
接著,拍賣師介紹第三件將要拍賣的物品。
她徒手捏了一道訣,手心上便出現一個精致的小瓶子。
瓶內裝有血紅的粘稠液體,拍賣師搖晃時,能看見其中閃爍的亮片。
拍賣師道:“赤蝶散。
”場內一片寂靜,不知道為什么要把這么一瓶過時毒藥放拍賣場占名額,別說拿出來拍賣了,就算放在百珍天街也沒人買啊。
一時間,沒人說話。
祝玨澤也不忙拍,緩緩掃過拍賣場內的眾人,最后視線又落在了那個頭戴斗篷的女人身上。
斗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露出一截雪白下巴,和淡無血色,卻形狀姣好的唇。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周圍有一股令人悚然的死氣。
她幽幽開口,聲音像畫卷上透著的渺茫霧氣一般,讓人聽不真切:“兩百兩。
”其他人皆是沒有想到真的會有冤大頭愿意買赤蝶散,震驚之余又有不耐,都不接話,等著這次競拍趕緊過去,好看接下來有什么值得買的寶貝。
祝玨澤的目光帶有了點審視,她偏頭輕聲道:“那個女人不太對勁。
”一字一頓清晰開口:“三百兩。
”眾人又順著聲音一看,這不是剛才一萬兩直拍符霞彩林卷的那位嗎?心頭涌起一絲詭異感,場內更靜了,落針可聞。
兩人也不一次性喊高價,皆是不急不躁地緩緩加價,爭鋒相對中,又帶了點試探。
兩炷香已經燃盡了,赤蝶散已經被加到了八千兩的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