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樓不缺金銀,穿著用度上向來舍得花錢,唯獨(dú)“吃”吃得乏味無趣。
一天供兩頓,早上倆巴掌大饅頭,中午一頓豆腐拌飯或者面條之類。
菜量少僅夠餓不死,不讓多吃,怕姑娘們吃多身段不好看;飯菜也沒什么油水,怕味道重壞嗓子。
今晚太陽打西邊出來。
廚房燒了一桌子菜。
油光锃亮的醬鴨,外焦里嫩的雞子,鮮嫩無比的魚羹,酸甜可口的蜜煎金橘等等平日她們想吃吃不到的大魚大肉,果脯蜜餞擺了一桌。
但是所有人意興闌珊。
王媽媽說,吃完一個(gè)接一個(gè)去她房里談話。
談什么?也許是弄清誰搞壞宋彤的笛子,也許是談搬演的事。
反正自打回金樓,王媽媽的臉掛了秤砣,拖老長(zhǎng)。
一頓飯吃得像斷頭飯,大家默契地像個(gè)死囚安靜地夾菜吃。
宋彤坐在桌子邊扒拉米飯,被醬汁浸過的白米特別下飯。
整張桌子就她吃得最輕松。
吃得差不多,后廚大娘進(jìn)來收拾的時(shí)候,王媽媽喊了第一個(gè)人談話。
第一個(gè)人是彤娘。
宋彤從荷包里掏出一小塊木樨香茶餅放嘴里嚼了嚼,吐掉,嘴里哈出一口氣確保沒有異味后才敲響房門。
“進(jìn)來。
”“吱呀”門開。
宋彤站在門邊行叉手禮。
王媽媽散著頭發(fā),濕漉漉的大長(zhǎng)辮子像蘸滿墨汁的毛筆,在后肩披著的帕子上流下一行水漬。
宋彤第一次看到王媽媽洗完澡的樣子。
洗去鉛華的王媽媽看上去寡淡許多,沒有紅艷艷的嘴唇,沒有彎而挑的眉毛,皮膚透著青色,整個(gè)人像一塊薄薄的瓷片帶著與生俱來的銳利。
那銳利的目光刺了她一下,然后暗沉下去。
“知道為什么來吧。
”王媽媽手指敲打著桌面,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
宋彤不說話,等王媽媽繼續(xù)說。
“噯唷。
挺沉得住氣嘛。
”王媽媽高昂了一嗓子,用眉毛梢兒看人。
“你被留用了。
”留用?宋彤搞不清楚事態(tài),問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