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以前是個漁村。
南濱路一線以捕海魚為生,自女孩記事起,海水的味道便似乎從未從她苦捱的童年中散去。
辛咸的風拍打上岸,也將母親淹死在海面。
“小野,媽媽還要和大家一起去撈魚,等你把這些海水全部一滴不漏地倒進這細口瓶,媽媽就回來了。
”笨拙的手握緊粗糙的紙杯,女孩倒了又灑,灑了又倒。
“媽媽,我倒進去了,但你回來晚了。
”“傻小野,那是因為你灑出來了很多。
”“等你什么時候一點都沒灑出來,媽媽就會按時回來。
”她懵懂地點頭。
小時候總吃魚,咸的魚,苦的菜,賣不出去的小蝦。
但母女二人總吃得有滋有味。
母親經常給她臉上擦灰,也給她自己擦。
母親說,當女子的身份無法匹敵自身的容貌,那容貌就會帶來災禍。
八歲前,沒有任何人說過她長得貌美。
母親又捕魚去了。
她這次一滴不漏地將母親留下的海水全灌入了細口瓶。
快速,精準。
“小野,你快來!”隔壁賣生魚的阿姨急忙沖進店里,抓著女孩的手就要往外走。
她起初不肯,還身子往里縮。
“你這孩子,做什么!”“你媽媽沒了!掉海里了!”母親總不肯讓她去海邊。
說風浪大,說鄰著陸地的海面臟污,如果有機會,那就去遠海。
“撈上來了!撈上來了!”她那時候終于明白了,這大海與人生的風浪。
辛咸的風拍打上岸,也將她的母親淹死在海面。
可是,媽媽,我這次一滴不漏地把海水灌入了瓶子,你的按時上岸卻成了你的死期。
是我害死的你嗎?可是,媽媽,你明明是溺水。
為什么滿身傷痕血污。
小野,你要功成名就,起帆后看得到干凈的遠海時,再露出你的臉。
山風搖動雜草,夏兮野緩緩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