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嗆得我直反胃,我靠在走廊冰冷的墻上,手里死死攥著那張診斷書,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
「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
我兒子陳陽,才二十歲,剛考上大學,人生還沒真正開始,怎么就得了這種要命的玩意兒?
「爸,你別愁了,醫生不都說了,現在醫學發達,能治。」病床上的陳陽臉色蒼白,卻反過來安慰我。
我看著他,眼圈一熱,趕緊扭過頭去。一個四十五歲的漢子,不能在兒子面前掉眼淚。
醫生的話還在耳邊響:「最好的辦法是骨髓移植,你們夫妻倆先做個配型,不行的話再看直系親屬。」
我和老婆的配型結果出來了,不行,都不匹配。希望瞬間變成了絕望。
晚上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灰缸很快就滿了。老婆王娟坐在一旁,捂著臉小聲地哭。
「要不,跟親戚們借點錢,再想想別的辦法?」我啞著嗓子說。
「能有什么辦法?醫生說了,骨髓移植是唯一的路!」王娟哭著喊,聲音里全是無助。
就在這時,我年邁的養父母推門進來了。他們看著我們,嘴唇哆嗦了半天,養母才從里屋捧出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
「阿峰,有件事,我們瞞了你一輩子。」養父的聲音都在發顫,「你你是我們從村口撿來的。」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雷劈了。
「你親媽是上海來的知青,那年她把剛出生的你放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就留了這么個襁褓,人就走了。」養母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我們看你可憐,就把你抱回來了。我們對不起你,不該瞞著你啊!」
我愣愣地接過那個包裹,打開層層疊疊的舊布,露出里面那件鮮紅色的嬰兒襁褓。雖然過了四十五年,但那紅色的緞面依然有一絲光澤,上面用金線繡的鴛鴦,針腳細密,活靈活現。
「上海知青」我嘴里念叨著,整個人都是懵的。
「爸,你快看,這上面有地址!」王娟眼尖,指著襁褓內側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
我湊過去,借著燈光勉強辨認出:「上海市,靜安區,石門路xx弄堂,李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