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頁）

王桂花站在那里，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廣場上示眾。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她身上，讓她無處遁形。

打賞？她怎么打賞？

給多了，等于承認自己之前是無理取鬧；給少了，在這么多人面前，她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不給，那更是坐實了自己就是個占便宜沒夠的無賴。

她的兒子王建國，就那么微笑著看著她，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他把選擇權交給了她，也把她逼到了一個無路可退的絕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王桂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她這輩子，當老師，當先進，在小區里當意見領袖，從來都是她審判別人，何曾受過這樣的窘迫？

最終，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從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她的手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才對準了那個二維碼。

「叮——收款兩元。」

手機里傳出的提示音，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付完款，王桂花頭也不回，幾乎是落荒而逃，消失在了人群的盡頭。

王桂花走了，但關于她的議論，卻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小區。

「聽說了嗎？王老師的兒子，投資了那個豆腐腦攤！」

「何止啊，人家搞免費品嘗，隨心打賞！王老師當場就被她兒子將了一軍，臉都綠了！」

「嘖嘖，這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天天說人家黑心，結果呢？人家現在免費了，看她還有什么話說！」

風言風語，像刀子一樣，扎進王桂花的耳朵里。她把自己關在家里，好幾天都沒出門。她引以為傲的威信，一夜之間，土崩瓦解。以前那些追捧她、附和她的人，現在看到她都繞著道走，眼神里充滿了嘲諷和鄙夷。

而我的豆腐腦攤，徹底火了。

「免費品嘗，隨心打賞」的模式，吸引了無數人前來體驗。電視臺、報社的記者也聞訊趕來采訪。我的小攤，成了這座城市的「網紅打卡地」。

每天的收入，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比以前翻了兩三倍。很多人都是抱著支持和敬佩的心情，支付了遠超兩塊錢的費用。

一個月后，王建國拿著一份財務報表來找我。

「林師傅，您看，」他指著上面的數字，笑著說，「這個月，咱們店的純利潤，是八千六百塊。按照合同，分紅之后，您這個月的總收入，是一萬零一百塊。」

一萬零一百塊！

我看著那個數字，手都在發抖。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王老板，這這太多了」

「不多，」王建國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是您應得的。您的手藝，值得這個價。」

他頓了頓，又說：「對了，林師傅，我母親她前幾天生病住院了。您看，您有時間的話，能不能」

我明白了。王建國這是想讓我去給他母親一個臺階下，徹底化解我們之間的恩怨。

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