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表哥的破皮卡再次出現。
他從車上扔下兩床薄薄的、散發著一股樟腦丸味道的軍綠色被子,和一箱礦泉水,然后一言不發地開車離去。
沒有多余的關心,沒有熱情的食物,只有最基礎的、僅僅能維持生存的物資。
這點微不足道的“溫暖”,對于陷入絕境的劉芳一家來說,卻像是救命的稻草。但當他們看到我那條追加罰款的信息時,這點感激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無盡的屈辱和憤怒。
那一夜,他們一家四口,就蜷縮在那堆破爛家具旁,裹著兩床薄被,在荒野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兩個孩子早就哭累了,依偎在劉芳懷里沉沉睡去。高強則像一頭困獸,一夜未眠,雙眼通紅地盯著黑暗。
第二天一早,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暗時,我的藍色小貨車,如同一個準時的惡魔,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看到我的車,高強和劉芳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看到救星的解脫,也有看到債主的恐懼。
我搖下車窗,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高大哥,劉姐,休息得還好嗎?上車吧,我們去把剩下的事情處理一下。」
他們不敢有任何異議,默默地將兩個孩子抱上車,然后自己也擠了上來。
車子啟動,但行駛的方向,卻不是返回市區的路。
「陳浩,我們這是去哪?」劉芳警惕地問道。
「去一個可以公平、公正、公開處理我們之間賬務問題的地方。」我目視前方,語氣平淡,「你們的那些家當,也是一筆資產嘛,不能就這么扔了。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把它變現,正好可以抵扣一部分費用。」
我的話讓他們一頭霧水,但車門已經鎖死,他們別無選擇。
貨車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又行駛了十幾分鐘,最終,停在了一個掛著生銹招牌的大鐵門前。
招牌上,三個紅色大字觸目驚心——廢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