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好事?”皇帝從高臺上下來,沈欒點頭:“除夕夜大喜,怎能不樂。”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為朕立下汗馬功勞,本當讓你休息幾天,只是秋殤方回,怕是不熟悉這京城,思來想去朕也只信任你了,這幾日使臣來訪,你忙完便陪他好好逛一逛,等送去國子監,便罷了。”
沈欒應下,思忱一番又道:“不如明日下午,臣便帶殿下去府內玩耍,臣未有家眷,年歲也與殿下相近,免得殿下束手束腳。”
皇帝點頭:“如此也好,秋殤他性子孤僻,你帶著他,朕也放心。”
于是乎,在爆竹聲中,漢南王便連人帶包袱的,被送到了丞相府。
“殿下千歲,舟車勞頓,可是先用膳?”
沈欒穿著便服迎他,入目就是明晃晃的藍,映的人格外的白嫩,張嘴卻不甚乖巧:“本王要沐浴,臟死了。”
沈欒無二言,吩咐了小廝去備水,然后看著步調散漫的漢南王戛然而止,只得笑著去領路:“廂房在左側。”
本來以為風平浪靜,誰知不過半個時辰,沈欒就聽到了來自侍女不著痕跡的控訴。等他到時,秋殤披著大紅色的袍子慵懶的坐在榻上,侍女替他擦著頭發,然后跪了個臉部紅腫的小廝。
“殿下,不知發生了何事?”
秋殤冷笑一聲:“小小賤奴也敢染指本王,不送命已經是給丞相面子了。”
時至此刻,沈欒才明白那些坊間傳聞并非空穴來風,他頭疼的差人來收拾殘局,然后看向事不關己的秋殤:“殿下,可否聽他辯解一二?”
秋殤看著他高挺的鼻梁,哼了兩聲,算是默認。那小廝顫顫巍巍的開口:“回丞相,小人只是來問了一句熱水是否夠,殿下便……”
一室寂靜,最后是秋殤撥開了侍女的手直起身子走下來,挑起那小廝的下巴仔細端詳了片刻,然后瞇著眼道:“是熱水?還是別的?”
那小廝像是怕極了,抖著身子不敢回話,沈欒看著那人光裸的肩頭,別開了眼去:“臣會徹查此事,還請殿下先行更衣,莫要著涼才好。”
秋殤松了手,回去坐在便不再理人。等人都退下了,侍女才又捧起他的頭發,細細擦拭。
外頭的沈欒若有所思的掂量著小皇子沐浴后的馨香,又看了眼被五花大綁的小廝,忽然就有了幾分了然。
第二日應是祭祀的日子,早市也稀稀落落的開了幾家,秋殤回皇祠祭拜后,便帶了人出宮去尋覓稀奇東西,他封地位于江南一帶,一到冬天便濕漉漉的,這樣大雪滿地的場景確實不多見。
他正撩起簾子四處打量著四周,轎子卻突然一頓,一個行色匆匆的中年婦女抱著個麻袋不慎摔倒在了馬車前。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就聽后邊傳來了幾聲凄厲的哭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秋殤使了個眼色讓人去一探究竟,那婦人看武夫身強力壯不甚好惹,一骨碌爬起來竟是連麻袋也不要了,腳底抹油一樣飛快的跑了起來。
麻袋里裝的是個三歲左右的男童,追上來的年輕女子千恩萬謝的走遠了之后,武夫才湊近了問轎子里的人:“殿下,人抓到了,該如何處置?”
秋殤渾不在意的拍了拍手,漫不經心的看向那哆哆嗦嗦的婦人,扯了扯嘴角:“找個胡同,鞭笞。”
武夫神色不動分毫,當即就要壓人下去,那婦人被堵了嘴嗚嗚的哭喊,就聽一聲:“慢著。”
本以為是漢南王心發慈悲,但當看到他手中的長鞭時,一切就合理了起來。
“壞了本王心情,該當何罪?”那婦人又嗚嗚的叫喚,秋殤置若罔聞,亦步亦趨的跟著進了胡同巷子。
當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初三那日有人路過某條小路時,看見了暗紅色的雪,里頭的人已經凍成了冰塊,深色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