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律師說,他很清楚什么官司可以打,而什么官司打不下來,只是在浪費時間。林霽的這件案子就屬于后者。
林家的人如果相信她的推斷,可最后卻發現,并不能把他們切齒痛恨的兇手繩之于法,他們恐怕禁不起這樣的磋磨。
她在極度灰心和疲倦的心境中睡去。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了聲“顧正”。
說話的人,似是明慧。
“你怎么在這里?”是顧正詫異的聲音。
明慧似有點羞慚,“我跟過來了,你有話對我說嗎?”
松寥頓時醒了,看來他們兩個一前一后都進了圖書室。可是這樣一來,她出不去了。
聽聲音的方位,他們站在入口的位置,而她在最里面。
只聽顧正聲音極柔:“是有話說,等我空下來,改天再約你?”
松寥聞言,松了口氣,卻聽明慧堅持道:“現在說,可以嗎?”
顧正一時沒說話,過了一會,才低低道:“我就怕有人喝醉,只選了這款低度香檳來招待大家,你少喝點不行嗎?”
松寥的心微微一顫,顧正最討厭喝醉的人,可對著明慧,他的語氣只有淡淡的親昵和嗔怪。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心情不好,喝著喝著就醉了。”明慧抱歉地說。
顧正將明慧納入眼底,但沒作過多停留。
她長發如瀑,一張臉嬌媚若玫瑰,因含有幾分醉意,目光更加煙縷迷漾。穿明黃色長裙和平底芭蕾鞋,無論是裙子還是鞋,款式普通而保守,人卻明艷不可方物。
他果然沒看錯人。
他唇角一彎,晃在俊臉上的笑意勾魂奪魄,“你有常人所不及的美貌;工作方面,穩定、有創造力,不枯燥;在學校跟領導和同事的關系,即便不親近,也不難相處;房產雖只有一處,但住得舒服,有瓦遮頭;父母身體康健,過得還不錯。到底還有什么,能讓你心情不好的呢?”
明慧抬起頭,一雙明眸似美好多情的月色:“你知道的?!?/p>
顧正不語。
“你可以認為我是不知足的人,可我沒覺得現在有什么好。”明慧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你大一的時候,整整一學期,每晚都來我小姨擺的路邊攤吃東西。顧正,那才是我最懷念的時光?!?/p>
他們難道是在路邊攤認識的?松寥萬萬沒想到,可顧正是從來不吃路邊攤的。
“那時我高考落榜,來海市投奔我小姨。我們租不起公房,我和我小姨一家人住在私房里,私房的住宿條件很差,甚至沒有洗手間
我們晚上九點擺攤,凌晨四點回來。我每天要洗很多很多的菜,然后把它們串在簽子上。冬天,麻辣燙的生意最好,但晚上很冷,整個人凍得就像結了霜一樣。
每天凌晨回去,頭發衣服全是牛油香葉、八角桂皮的氣味,頭也來不及洗,累得倒頭就睡。”
顧正默默聽著。
松寥則聽得云里霧里。
媒體說,明慧的父母移民出國了,她為什么要投奔賣麻辣燙的小姨?而且顧正一向只吃粵菜、本地菜、以及西餐。松寥還是頭一回聽說,他吃麻辣燙,而且吃了一個學期。
“可那時候我真的很快樂,因為我認識了你。我當時以為,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p>
松寥相信,明慧喜歡顧正,與他的家境無關。而且顧正說過,上大學時,他常坐地鐵。他那副不顯山露水的樣子,被明慧誤以為是普通學生,很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