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第1頁）

皇帝的御駕在太和殿外停穩(wěn)時(shí)，廊柱上的并蒂蓮胭脂印還未干透。

左憶縮在侍衛(wèi)身后，看著李承恩扶著面色蒼白的皇帝走進(jìn)殿內(nèi)，燭火在龍袍上投下晃動(dòng)的陰影，像極了他此刻搖擺不定的心思。

“皇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的聲音帶著病后的沙啞，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和散落的兵器，最后落在李珩紅腫的眼睛上，“你的眼睛……”李珩撲通跪下，額頭抵著金磚：“父皇恕罪！兒臣不知為何，突然被人撒了藥粉，一時(shí)失態(tài)，驚擾了宮宴！”他偷瞥了一眼縮在角落的“阿丑”，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兒臣懷疑……”“夠了。

”皇帝打斷他，咳嗽了兩聲，“柳家的死士在御膳房被羽林軍拿下，賬本和毒藥都在，你還要狡辯？”李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沒想到羽林軍來得這么快，更沒想到柳家的人這么不經(jīng)打。

太后適時(shí)地走上前，扶著皇帝的胳膊，聲音帶著痛心：“陛下，都是哀家的錯(cuò)！識人不清，竟被柳家蒙蔽，還以為他們是忠良，沒想到……”她抹了抹眼角，“若不是珩兒提醒，哀家還被蒙在鼓里呢！”左憶在心里冷笑。

太后這招“丟卒保車”玩得真妙，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還把李珩推出來當(dāng)“揭發(fā)者”。

李承恩上前一步，將查獲的賬簿和虎符呈上：“父皇，柳家與皇祖母勾結(jié)多年，用毒藥控制朝政，甚至在您的湯藥里動(dòng)手腳。

這虎符，就是他們意圖掌控禁軍的證據(jù)！”皇帝看著虎符，手指微微顫抖。

那枚刻著“兵甲之符”的銅牌，曾是他親手交給容妃保管的，沒想到竟落入太后手中。

“皇祖母，”李承恩的目光轉(zhuǎn)向太后，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您還有什么話說？”太后挺直了脊背，臉上竟露出一絲坦然：“承恩，你要扳倒哀家，何必要用這些假證據(jù)？柳家是哀家提拔的沒錯(cuò)，但說毒害陛下，哀家不認(rèn)！”她看向皇帝，“陛下，您是哀家的親兒，難道還信不過自己的親娘嗎？”皇帝的眼神動(dòng)搖了。

他看著太后鬢邊那支赤金點(diǎn)翠鳳釵——那是當(dāng)年先帝賜給她的，如今釵頭的珍珠卻黯淡無光，像是蒙了一層灰。

就在這時(shí)，云袖突然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太后娘娘，您忘了三年前，柳家主母送來的那盒‘凝神香’了嗎？您說……用在陛下身上，能讓他更‘聽話’些。

”太后的臉色猛地一變：“你胡說！”“奴婢沒有胡說。

”云袖從袖中拿出一個(gè)小小的香囊，里面裝著黑色的粉末，“這就是凝神香的殘?jiān)锩鎿搅恕i心散’，長期使用，能讓人神志昏沉，任人擺布。

奴婢當(dāng)年親眼所見，柳家主母將香囊交給您，您親手放在了御書房的香爐里。

”左憶的心猛地一跳。

云袖終于反水了！可她為什么偏偏在這個(gè)時(shí)候？皇帝接過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指著太后的手都在發(fā)抖：“母后……真的是你！”“陛下息怒！”太后慌了，“哀家是被冤枉的！是云袖！她是柳家的人，是她陷害哀家！”“奴婢不是柳家的人。

”云袖的聲音帶著一絲凄厲，“奴婢是容妃娘娘的人！當(dāng)年容妃娘娘被你們下毒，臨死前讓奴婢留在您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揭穿你們的罪行！”殿內(nèi)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袖身上，包括縮在角落的左憶。

她終于明白，云袖的隱忍不是為了柳家，也不是為了太后，而是為了容妃。

那個(gè)在宮墻里沉寂了多年的女子，原來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護(hù)著當(dāng)年的真相。

“容妃……”皇帝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她……她真是被你們害死的？”李珩見勢不妙，連忙道：“父皇，兒臣可以作證！當(dāng)年容妃娘娘確實(shí)是中了柳家的毒，皇祖母也是被柳家脅迫的！兒臣在嶺南流放時(shí)，查到了不少柳家的罪證，正想呈給父皇……”他想把所有罪責(zé)都推給柳家，保全太后，也保全自己。

可他忘了，柳家倒了，他這個(gè)“嶺南歸來的皇子”，在太后眼中也就沒了利用價(jià)值。

太后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diǎn)，冷冷地看著李珩：“珩兒，你在嶺南，怕是和柳家走得很近吧？不然，他們怎么會(huì)把虎符交給你保管？”李珩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皇祖母休要血口噴人！”“夠了！”皇帝猛地一拍龍椅，“都給朕住口！”他指著李承恩，“皇兒，你來說，這事該如何處置？”李承恩上前一步：“父皇，柳家謀逆，證據(jù)確鑿，當(dāng)誅九族。

李珩勾結(jié)柳家，意圖毒害父皇，當(dāng)廢黜皇子之位，終身圈禁。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太后身上，語氣沉重，“至于皇祖母……念在她是父皇生母，可廢黜太后之位，遷居冷宮，終身不得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