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狠狠掛斷,聽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尹日明那只握著話筒的手,抖得好比秋風里的落葉。
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了。
這不是調查,這是來自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一個副廳級干部的,不死不休的政治追殺。
他幾乎能想象到,張明遠那張笑里藏刀的臉,帶著市紀委的牌子,是何等的氣焰滔天。
他更能想象到,沈學峰和姜畫眉,這兩個興隆縣未來的希望,將如何在這場蓄謀已久的絞殺中,被撕扯得粉身碎骨。
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姜畫眉的臉,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色。
她比尹日明更清楚,自己的父親一旦被觸碰到逆鱗,會爆發出何等恐怖的能量。
那是一種不問緣由,不計后果,足以將一切阻礙都碾成齏粉的,屬于上位者的絕對意志。
而她,連同沈學峰,就是那只擋在巨輪前的螳螂。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這個從始至終,都仿若磐石一般沉穩的男人。
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沈學峰沒有看她,他的視線始終落在前方那條通往未知命運的柏油路上。
他握著方向盤的右手,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他內心同樣洶涌的波濤。
他沉默著,將車緩緩地靠向路邊,停穩。
然后,他熄了火。
在這片通往江池鎮的荒郊野地里,在這場足以吞噬一切的風暴來臨前,他選擇了一種最不可思議的方式。
他選擇了靜止。
他轉過頭,看著姜畫眉那雙因為恐懼和無助而微微顫抖的美麗眸子,忽然伸出了左手。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干燥而又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了她那冰冷的手背上。
“他們想玩,我們就陪他們玩得更大一點。”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讓姜畫眉瞬間停止顫抖的魔力。
“書記,你信我嗎?”
姜畫眉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恐懼,沒有慌亂,只有一片讓她心安的,深邃的星空。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重重點了點頭。
“好。”
沈學峰收回手,重新拿起了那部工作手機。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