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摻了灰的棉絮,纏在青陽城的城墻根上。陳凡扶著阿記,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回碎寶坊的小路上。亂葬崗的尸氣還殘留在他的皮膚上,帶著一股洗不掉的腥臭味,后背的傷口被冷汗浸得發疼,每走一步都像有針在扎。
“凡哥,你流了好多血……”阿記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緊緊抓著陳凡的衣角,上面已經沾了不少暗紅的血跡。
陳凡搖了搖頭,喉嚨干得發疼:“沒事,快到了。”
他的目光掃過前方的岔路口,那里是去碎寶坊的必經之路。此刻路口空蕩蕩的,只有兩個提著水桶的挑夫,低著頭匆匆走過,似乎沒注意到他們。
但陳凡的心卻一直懸著。昨晚那兩個黑衣漢子背后的人,還有塔樓頂端那道冰冷的目光,像兩條毒蛇,纏繞在他的心頭。他不知道自已現在回碎寶坊,是安全,還是踏入了另一個陷阱。
可他別無選擇。他需要處理傷口,需要弄清楚黑晶的秘密,更重要的是,他必須提醒林老頭——那些人很可能已經盯上了碎寶坊。
“阿記,等下見到林坊主,你就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別怕。”陳凡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阿記。
阿記用力點頭,小臉上記是倔強:“俺記住了,凡哥。”
兩人剛走到碎寶坊的后門,就看到林溪正站在門口,手里攥著塊抹布,眼神焦急地望著路口。看到陳凡和阿記的身影,她的眼睛瞬間亮了,快步跑了過來。
“陳凡!阿記!你們去哪了?我找了你們一晚上!”林溪的聲音帶著哭腔,看到陳凡身上的血跡和破爛的衣服,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你受傷了!這是怎么回事?”
“先……先進去再說。”陳凡的聲音有些虛弱,他感覺眼前陣陣發黑,顯然是失血過多加上尸氣侵蝕的緣故。
林溪趕緊扶住他,又招呼阿記:“快,阿記,幫我扶著凡哥!”
三人踉踉蹌蹌地走進后院,林溪把陳凡扶到草堆上坐下,轉身就要去拿藥箱,卻被陳凡一把拉住。
“林溪,你爹呢?”陳凡問道,他的目光掃過棚屋,里面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工人,“其他人呢?”
林溪的臉色暗了暗:“我爹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去獵寶盟送一批貨。至于其他人……”她咬了咬嘴唇,“今天早上,劉五帶著王三他們,說碎寶坊要關門了,都走了。”
“關門?”陳凡皺起眉,“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溪搖了搖頭,“他們說……說獵寶盟的人來過,說我們坊里藏了‘禁忌之物’,要查封碎寶坊。我爹跟他們吵了一架,然后就出去了,讓我在這里等著。”
禁忌之物?
陳凡的心猛地一沉。
獵寶盟的人果然來了!他們找的“禁忌之物”,難道就是自已?或者說,是自已掌心的黑晶?
“林溪,你聽我說。”陳凡掙扎著坐直身l,目光緊緊盯著她,“昨晚有人要殺我,是兩個黑衣漢子,他們說是……‘少主’派來的。獵寶盟要查封碎寶坊,肯定跟這事有關。你爹現在去獵寶盟,很可能有危險!”
林溪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說什么?我爹他……”
“你別急。”陳凡拉住她的手,“你爹經驗豐富,應該能應付。但我們必須讓好準備,也許……我們得離開青陽城。”
離開青陽城?
林溪愣住了。碎寶坊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的爹娘都在這里,她從未想過要離開。
就在這時,棚屋外面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蒼老而疲憊的聲音:“溪兒,我回來了。”
是林老頭!
陳凡和林溪通時站起來,只見林老頭拄著一根鐵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幾道清晰的傷痕,衣服也破了好幾處,顯然是跟人打了一架。
“爹!你沒事吧?”林溪趕緊跑過去扶住他。
林老頭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陳凡身上,當看到他身上的血跡和狼狽的樣子時,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擔憂,有愧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決絕。
“陳凡,你跟我來。”林老頭的聲音很沉,他拄著拐杖,轉身走向棚屋最里面的一間小屋。那是他平時休息和存放貴重物品的地方,從不允許外人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