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雨,冷得刺骨。
林晚拖著疲憊的身軀,從最后一家面試公司大樓里走出來。雨水打濕了她單薄的西裝外套,簡歷被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手里,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又一個“回去等消息,但希望不大”的敷衍回復。畢業即失業的魔咒,像這連綿的陰雨,將她對未來的那點微光澆得奄奄一息。
城市霓虹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扭曲、暈染,像一幅被打翻的油彩畫,繁華,卻與她無關。銀行卡里的余額甚至不夠支付下個月的房租,房東催租的短信一條比一條言辭激烈。一種混合著焦慮、沮喪和深深無助的情緒,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口袋里那臺老舊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上閃爍著一個未知號碼。
林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接聽。聽筒里傳來一個異常冷靜,甚至有些冰冷的男聲,自稱是某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通知她,她的外婆于一周前去世,留下了一份遺囑,她作為唯一繼承人,需要立即前往位于城市老區“霧隱巷”的遺產所在地辦理相關手續。
外婆?
林晚的記憶深處,浮現出一個極其模糊的身影。似乎在她很小的時侯,父母因意外離世后,這位外婆曾短暫地照顧過她一段時間,但那記憶遙遠而破碎,只依稀記得一種令人安心的食物香氣和一雙溫暖粗糙的手。后來,她就被送去了孤兒院,從此再無聯系。外婆的樣子、名字,幾乎都淡忘了。
怎么會突然留下遺產給她?
帶著記腹的疑惑和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希望(萬一是一筆足以解燃眉之急的現金呢?),林晚按照地址,輾轉找到了那條幾乎隱藏在現代化都市縫隙中的“霧隱巷”。
巷子又深又窄,兩旁是頗有年頭的舊式建筑,路燈昏暗,雨水順著青苔斑駁的屋檐滴落,發出單調的“嗒嗒”聲。與幾步之隔車水馬龍的主干道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被時間遺忘的維度。
遺產所在地是巷子最深處的一棟獨棟小樓。樓l是舊式的磚木結構,門臉很窄,掛著一塊被歲月侵蝕得看不清字跡的舊牌匾。兩扇暗紅色的木門緊閉著,門上沒有鎖眼,只有一個奇異的、仿佛由霧氣凝結而成的漩渦狀圖案,緩緩流轉。
與其說是住宅,不如說更像……一家早已歇業的店鋪。
林晚正猶豫著該如何進去,那個冰冷的男聲再次在她身后響起:“林晚小姐?”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領帶、表情一絲不茍得像人工智能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公文袋。他整個人仿佛與這潮濕陰冷的環境融為一l,毫無生氣。
“我是李律師。”他微微頷首,沒有多余的表情,也沒有握手的意思,“請進吧,遺囑在里面宣讀更合適。”
他說著,走上前,并未推門,而是將手掌按在了那個霧氣漩渦上。漩渦微微一亮,兩扇木門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片深邃的黑暗。
林晚心中的不安加劇了。這一切都透著詭異。但她此刻無處可去,也無路可退,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李律師走了進去。
“啪嗒”一聲輕響,身后的門自動合攏。緊接著,昏暗的燈光自頭頂亮起,柔和地照亮了內部空間。
林晚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門內并非想象中的破敗景象,而是一個……風格極其古樸甚至可以說古老的餐館大堂。面積不大,只擺放著四五張深色的木質餐桌,配著通款的椅子。地面光潔如鏡,似乎是某種黑色的石材。最里面是一個厚重的木質柜臺,后面是一扇掛著布簾的門,想必是通往廚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復雜的味道,像是陳年的木頭、某種淡淡的香料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微涼的“空”的氣息。
這里異常干凈,一塵不染,仿佛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掃,卻又沒有絲毫“人”的氣味和生活痕跡。
“這里是‘心淵餐館’,您外婆畢生的心血,也是留給您的唯一遺產。”李律師的聲音在空曠的餐廳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和冰冷。
他走到一張餐桌前,從公文袋里取出一份厚厚的、紙張泛黃的文件,攤開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