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周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fā)上,兩條腿大剌剌地敞著,給徐梔回了一條。
salt:【………………】
幾個點(diǎn)包含了千言萬語和綿延無盡的嘆息,那邊似乎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徐梔:【你干什么了?】
salt:【砸核桃。】
徐梔:【陳嬌嬌,你是不是有病,大年初一砸什么核桃?】
salt:【我餓。家里沒東西吃。】
徐梔:【冰箱里還有兩罐貓糧,先對付兩天。乖。】
salt:【……不愛了…就…別勉強(qiáng)…】
這話已經(jīng)快成他的口頭禪了。
徐梔抱著手機(jī)笑,老徐正站在院子里,拎著跟水管洗車,撈起一旁的毛巾面無表情地丟給她,“幫爸爸擦車。”
徐梔悻悻地把手機(jī)揣回兜里,不情不愿地走過去,磨蹭蹭蹭地擦著車窗,半晌,問了句:“老爸,你是不是故意的?”
徐光霽洗車洗得一頭汗,把水一關(guān),一邊噴清潔劑,一邊涼颼颼地說:“那小子不老實(shí)。”
徐梔擦車手一頓,忙說:“他是怕您接受不了。”
徐光霽把車門打開,拎出腳墊抖了抖,“囡囡,爸爸不反對你談戀愛,但不管是男朋友還是老公,你們之間一定是建立在互相吸引的基礎(chǔ)上,不是無條件的。你能懂爸爸的意思嗎?”
徐梔想了想,說:“大概懂。”
“你們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戀愛時間一長,一旦吸引關(guān)系發(fā)生變化,如果這個男孩子有責(zé)任感還好,就怕那種沒責(zé)任感,要么劈腿,要么拖著不肯結(jié)婚,耗著別人的青春——”徐光霽嘆了口氣,說,“當(dāng)然我不是懷疑他的人品,陳路周那小子性格各方面都沒話說,你去北京之后,他陪我喝過兩次酒,那小子談吐很得體,比你們這個年齡的小孩都成熟,在感情方面又很單純,作為長輩,我很喜歡他。但是作為我女兒的男朋友,我會忍不住、也必須挑他的刺。”
慶宜年前下了一場小雪,過年那幾天天氣很好,氣溫直接回升十幾度。
徐光霽說完這段話,已經(jīng)氣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從他臉頰側(cè)滑落下來,他從旁邊撿了塊抹布,繼續(xù)彎腰擦著車門,夕陽落在他臉上,皺紋仿佛被光刻在臉上,線條曲折不均卻清晰,兩鬢隱隱露出一些白發(fā)。
徐梔也是那時候猛然反應(yīng)過來,小時候她在爸爸脖子上騎馬,爸爸氣兒都不喘可以帶著她玩一下午,而如今的爸爸,幫外婆提個煤氣罐就累得直彎腰,甚至一邊干活一邊說話,都會出汗。歲月從來不留人,留下的只有回憶。
徐光霽擰干抹布,渾然不覺女兒盯著他,繼續(xù)說:“他的家庭背景爸爸還不太了解,只是聽說父母是做生意的,我跟你說,生意人最精了,咱們家庭背景相對來說單薄一點(diǎn),爸爸要不在他面前立立威,他以后欺負(fù)你怎么辦——”
“打出去!”在旁邊曬太陽的老太太,聲音高亢突然吼了句。
徐梔忍俊不禁,突然想到韋主任,“老太太知道你和韋阿姨的事情嗎?”
“知道,年前就跟她說了。”
村里人都知道,老太太女兒走了之后,徐光霽這個女婿對她任勞任怨,老太太嘴上雖然總是對徐光霽罵罵咧咧的,其實(shí)很多時候,都是希望徐光霽不要再管她了。徐光霽也知道老太太就是嘴硬心軟,一直都跟她說,我會給您養(yǎng)老的,就當(dāng)是給孩子做個榜樣。
徐梔哼了句,“那你就瞞著我。”
“你不也瞞著我嗎?”
兩人都笑了,徐光霽重新擰開水龍頭,拎著水管把車沖了一遍,說:“韋主任說年初三咱們一起吃個飯,你把陳路周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