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六章-下一個祭品
實驗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離子探針運作時細微的嗡鳴在回響。
沈默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全息投影的能譜圖上,那條代表“锝99”元素的峰值曲線,與三天前的數據檔案相比,出現了一個微小但清晰的漂移。
這并非儀器誤差,而是一種定向的、不可思議的遷移。
這些放射性殘留物,正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從石碑碎片的內部,緩慢地、執拗地向著表面滲透。
這景象不像無機物的物理變化,更像某種被囚禁的生命在努力呼吸,試圖突破微觀層面的封印。
一個詞猛地從他記憶深處躍出——生長。
周振國案中,那枚導致一切異變的袖扣上,用尖銳物體刻下的潦草字跡。
當時他以為是某種宣言或標記,現在看來,那更像一句說明。
這些被污染的介質,從來都不是被動的存儲器。
每一次被異常能量場激活,它們內部的結構就會發生一次重組,一次“進化”。
它們在學習,在適應,每一次蘇醒都讓它們變得更易被觸發,也更難被徹底阻斷。
“老吳,麻煩你了。”沈默的電話打給了老城河段的常駐水文觀測員。
半小時后,他已換上潛水服,站在汛期前略顯焦躁的河邊。
渾濁的河水卷著泥沙,拍打著長滿青苔的堤岸。
在老吳的指引下,沈默避開暗流,潛入了當初發現石碑的淺灘區。
水下的能見度極差,他只能依靠金屬探測器和記憶,一寸寸地摸索著河床。
終于,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塊堅硬而平整的邊緣。
那東西埋在淤泥下方半米深處,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挖出。
那是另一半殘碑。
當他將其拖上岸,用清水沖去泥污時,一行比之前更纖細、更怨毒的小字顯露出來:“若不得同歸,愿共溺于憶”。
蘇晚螢趕到時,正看到沈默對著那行字發呆。
“如果不能一起回歸現實,就愿意一同沉溺在記憶里。”她輕聲念出,隨即臉色一白,“這不像是殉情者的告別……這是一種詛咒。它不僅僅是記錄了一個悲劇,它在要求每一個看到、聽到、感受到這個故事的人,都成為下一個悲劇的參與者。‘見證者’必須成為‘共死者’。”
沈默的眼神驟然變冷。
他立刻讓蘇晚螢調取了老城河近二十年的溺亡記錄。
一個驚悚的規律浮現出來:幾乎每年的梅雨季或秋季,只要出現濕度急劇變化的夜晚,這個特定的河段,總會發生一到兩起“意外落水”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