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你可回來了!”
謝姝剛下了馬車,陳管家就著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因著門前的石頭上積了水,還差點兒滑了一跤。
“我沒事。不用擔心。”陳管家年歲已高,昨日若非寧容笙巧舌如簧,他也不會一時心軟,就將人放了進去。
自得知了謝姝在承恩侯府鬧了起來,他連連打了自己兩個巴掌,對著府中的下人道:“怪我,都怪我!老了,做事竟是亂了章法!”
聞鶯出了府,謝姝院中的事情就落到了綠柳的身上。綠柳比謝姝小上兩歲,是自幼與謝姝一同長大的,她攔住了陳管家的手,勸道:“就連我們幾個,都一時慌了神,忘了規矩。何況管家您呢!再者,三姑娘出門前都叮囑過了,只讓我們在府中等消息就成。”
連著勸了幾回,這才讓陳管家放寬了心。
只是門房那處傳來了謝姝被宣進宮的消息,還是讓府中的人都擔憂了許多。一個個在前廳候著,坐立難安。
謝姝扶了一把林管家,朝著身后的綠柳使了個眼色,綠柳小跑過去,讓人將林管家攙扶回了后院。
“今日府中事宜繁忙,就不請林大人進去坐坐了。”謝姝低頭看了眼狐裘,雖說可以借著林升的手還回去,但是她略微一思忖,還是放下了準備解開系帶的手。
轉而,謝姝招呼著府中的小廝,取了幾餅上好的普洱茶來,她道:“冬日寒意重,林大人送我回府,辛苦了。幾餅新茶,平日里暖個身,剛好。還望林大人莫嫌棄。”
林升是個粗人,但在京兆府做事,那是見慣了好東西。這幾餅新茶,他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上上等的貨。但依照京兆府的規矩,若非得了周循禮的示意,他是輕易不敢收的。
“這禮啊,也勞煩林大人幫我送一份給周大人,也算是聊表謝意了。”謝姝看出了林升面上的糾結,她便多加了一句話。
果然,林升一聽,就連忙接過了手,憨笑一聲:“好說,好說。隨手的事。”
日光已經漸漸暗了下去,謝姝看著府中侍奉的仆從們,視線一一從他們的臉上掃了過去。
平日里,眾人都覺得三姑娘平易近人,最是好說話了。雖說偶爾會驕縱一些,但輕易不會責罰他們。但此刻,他們竟是覺得三姑娘有了幾分大姑娘的氣勢,銳利的眼神如刀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除了陳管家和外院打掃侍奉的,其余人,我給你們兩個時辰,去將自己的細軟和府中的用度都收拾收拾。今夜,我們舉家搬去承恩侯府。”謝姝說完,轉身就回了春曉苑。
底下的人雖都面面相覷,不知其中有緣。但主子吩咐了,他們照辦就成。他們這些在內院侍候的,都是鎮遠將軍府的老人了,其中不少男丁都是大將軍從戰場上就下來的平頭百姓,沒了家人,就帶回府中,給他們口飯吃,俱是忠心耿耿。
但寧容笙能在這些人中埋下暗釘,那定然不是他一個人的本事。只怕他身后之人,才是早早就將謝家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
繞過一道門廊,又過了一處月洞門,綠柳這才緊緊跟上,湊近了謝姝身旁,一臉不解地問道:“去承恩侯府?”
謝姝加快了腳步,她太累了。算著時辰,她得先去洗漱一番,休息片刻才行。
綠柳見謝姝步伐走得快,她趕忙小跑了兩步,追問著:“三姑娘,我們為何搬去承恩侯府?”
“陛下給我賜了婚,今夜承恩侯府就得開宗祠,將我迎進門去。”綠柳一向只負責服侍謝姝的日常起居,并不如聞鶯般知曉京中大事,謝姝簡單回了一聲,卻不敢告訴她所有的實情。
畢竟綠柳只是個普通人,若是知道了這些,對她有害無益。
“賜婚!那……那今早姑娘你去承恩侯府門前……那事……是真的?”綠柳略微一想,眼底淚花就泛了上來,她抬起袖子狠狠擦了幾下眼睛,怒斥道,“那寧世子竟……竟能做出如此齷齪之事!虧我們大姑娘以前還救過他!昨夜,他催著我去外頭尋大夫,又趕我去小廚房煮藥,說是那藥離不得人,怕有人故意害姑娘。”
“我我我……誰承想,竟是他要害姑娘!”綠柳哭哭啼啼,越想起昨夜的事情,她就越生氣,但她更氣自己沒保護好謝姝,竟是聽信了那般小人的話!
到底是沒經歷過風雨的女兒家,謝姝看著綠柳的模樣,心底升起了幾分心疼,終于還是悄聲解釋了一句:“別哭了,他沒得逞。不過那么多人,都瞧見他將我背回了將軍府,若是不嫁他,我今后亦不好嫁給旁人了。”
綠柳聞言,更覺得自家姑娘可憐了!
原是為了將軍府求情,怎就將她一生都賠了進去!
京城誰人不知,承恩侯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二世祖,那承恩侯夫人又是個小家小戶出身的鄉下潑婦。就算那寧容笙稍稍長得好看一些,可誰家正兒八經的閨女愿意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