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京城陳平川的臨時住處,燈火通明。
出發的前夜,大學士張廷玉悄然來訪,屏退了左右。
“平川,此去順城,萬事小心?!睆埻⒂竦拿嫔跔T光下顯得格外凝重,他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擔憂。
“梁坤此人,你可知曉?”
陳平川點頭:“聽過一些,笑里藏刀,手段陰狠?!?/p>
“何止陰狠。”張廷玉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他做事從不留活口,是梁家養在暗處的一條毒蛇。太后派他去‘協助’你,就是要他時時刻刻盯著你,尋你的錯處,甚至……要你的命!”
張廷玉頓了頓,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塊寸許見方的金牌,遞了過去。金牌入手微沉,上面雕刻著繁復的龍紋,正面是四個篆字——如朕親臨。
“這是陛下能為你做的極限了。”張廷玉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陛下還親點了三十名最精銳的御前侍衛,歸你調遣。有這塊金牌在,梁坤不敢在明面上動你。但暗地里的手段,防不勝防?!?/p>
陳平川接過金牌,鄭重收入懷中:“學生明白,多謝大人提點,也謝陛下隆恩。”
“順城那地方,就是個吃人的魔窟,吏治敗壞,蠻族橫行?!睆埻⒂窨粗?,眼中滿是憂慮,“你切記,凡事不可操之過急?!?/p>
陳平川拱手:“學生省得?!?/p>
次日,京郊,十里長亭。
楊柳依依,古道西風。
林錦玉、張金寶幾人早已在此等候。
“大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張金寶眼圈泛紅,“順城那破地方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回來,我爹那有的是銀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陳平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等我把順城變成金窩窩,請你過去發大財?!?/p>
林錦玉站在一旁,只是靜靜地看著陳平川,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囑托:“平川兄,保重?!?/p>
陳平川朝他拱了拱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轉過身,對著送行眾人朗聲道:“諸位,不必如此。此去順城,非是貶謫,乃是踐行我輩之道!待我功成之日,再于京城與諸君痛飲三百杯!”
說罷,他翻身上馬,帶著三十名御前侍衛和一眾隨從,絕塵而去。
張廷玉站在人群后方,目送著隊伍遠去。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陳平川身后那隊隨從,忽然,視線定格。
隊伍中,有一個身材略顯纖瘦的隨從,雖然穿著同樣的服飾,戴著帽子,但那白皙的脖頸和略顯單薄的肩膀,在眾多魁梧的漢子中,顯得有些突兀。
尤其是那不經意間投來的一瞥,眼神清亮,帶著一絲女子才有的柔韌。
張廷玉的心,猛地一沉。
他顧不上與眾人告辭,瘋了似的跳上馬車,厲聲對車夫道:“回府!快!”
馬車一路橫沖直撞,回到張府。張廷玉跳下車,直奔女兒的閨房。
“若素!若素!”
他一把推開房門,里面空無一人,被褥疊得整整齊齊。
書桌上,一方素白的宣紙被鎮紙壓著,上面是女兒娟秀的字跡。
“父親大人在上,女兒不孝。”
“陳先生為國為民,不惜己身,投身于虎狼之地。若素雖為女子,亦有報國之心,不愿安坐閨中,坐視先生孤身犯險。今追隨先生而去,愿為先生執鞭墜鐙,以證大道。望父親體諒女兒之心,勿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