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的“嘟”聲,在死寂的別墅里,被放大了無數倍。每一聲,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杜妍妍緊繃的神經上。她的指尖抵在屏幕上,那個名為“葉云”的聯系人,像一個通往深淵的開關。她不敢按下去。那是一種本能的畏懼,對一個截然不同的、冰冷世界的畏懼。一旦按下,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需要一點人間煙火。
需要一個熟悉的聲音,來證明自己還活在原來的世界里。
杜妍妍猛地劃掉通話界面,手指發瘋似的在通訊錄里滑動,淚水模糊了屏幕上的字。她找到了。那個置頂的,帶著笑臉表情的備注——雪櫻。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狠狠按了下去。
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妍妍?這么晚了,還沒睡?”陸雪櫻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聽起來那么正常,那么遙遠。
這道正常的聲音,瞬間擊潰了杜妍妍強撐的防線。
“雪櫻……”她一開口,泣不成聲。那是一種被巨大的恐懼攥住喉嚨后,拼盡全力擠出的、破碎的哀鳴。
電話那頭的陸雪櫻瞬間清醒了。“妍妍!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別哭,慢慢說!”
“我家里……我家里不對勁!”杜妍妍語無倫次,她緊緊握著那張冰涼的符紙,另一只手抓著手機,像是溺水的人。“很冷,不是空調的冷……是從骨頭里冒出來的冷……”
陸雪櫻那邊沉默了幾秒。“妍妍,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產生了幻覺?要不我明天一早過去陪你?”
“不是幻覺!”杜妍妍尖叫起來,她擼起袖子,死死地盯著手腕上那道青紫色的淤痕。“我手腕上……有一道淤痕,之前在醫院里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你說什么?”陸雪櫻的語調陡然變了,那份慵懶和關切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尖銳的、不敢置信的驚駭。
“是真的!印堂發黑,我爸媽弟弟都不對勁,還有……還有那個‘煞氣’!我能感覺到!雪櫻,就是那個東西,它找到我家里來了!”杜妍妍把所有能想到的詞都吼了出來,她不在乎自己聽起來像不像個瘋子,“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對不對?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
電話那頭,陸雪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正躺在自己公寓柔軟的大床上,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房間里開著暖黃色的夜燈。一切都溫暖而安全。可杜妍妍那幾句破碎的話,像是一盆兜頭的冰水,瞬間將她澆回了那個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澆回了那個被無形之物扼住咽喉的夜晚。
手腕。淤痕。
她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膚光潔如初,可是一股幻痛,尖銳而冰冷,順著經絡猛地刺向心臟。
是它。那個東西。
它沒有消失,它只是換了一個目標。
而那個目標,是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