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內,光線透過窗欞,安靜地灑在案牘上。
蕭寧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那張鋪開的習字帖上。
六個鮮紅刺目、力透紙背的大字,如同六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紙上:
“朽木不可雕也!”
筆走龍蛇,鋒芒畢露!每一個筆畫都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和鄙夷,仿佛要將寫字之人釘在恥辱柱上!
“噗嗤——!”
蕭寧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這趙夫子……昨天得氣成什么樣?。?/p>
這筆鋒,簡直要破紙而出,殺人誅心了!
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充滿“藝術感”的批注,仿佛在欣賞一件有趣的藝術品。
笑過之后,他眼神微凝。
第一步,成了。
魚,已咬鉤。
該下第二步餌了。
他走到案牘前,熟練地研墨,取出一張嶄新的白紙,鋪平。
蕭寧拿起毛筆,依舊是左手執筆。
這一次,他沒有再在手臂上壓那沉重的硯臺。
這具身體畢竟才八歲,腕力嚴重不足。
前世那手融合了數十年功力、足以開宗立派的書法底蘊,如今十去其九,只留其一分神韻。
這一分神韻,是意、勢、韻、形與神的結合,是刻在靈魂里的東西。
若放開手腳去寫,雖無磅礴氣勢,但絕對蘊藏靈氣,絕非尋常稚童可比。
畢竟,他前世常年描摹書圣王羲之的字帖,那份融入骨血的底蘊,豈是輕易能磨滅的?
待“絕世神童計劃”奏效,正式進入盧氏族學后,他會重新開始練習書法,找回那份感覺。
但現在……不急。
按計劃進行。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執筆,蘸飽了墨汁。
筆尖懸在雪白的宣紙上方。
然后,落下。
一筆一劃,認真而專注。
他在紙上寫下的,不是別的,正是趙夫子昨日那充滿憤怒的批語:
“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