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觸碰的顫栗（第1頁）

寒潭底部的水流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玄冰鎖鏈偶爾發(fā)出的“嘎吱”聲，在死寂的深淵中回蕩，敲擊著人心。

桃灼痕站在原地，臉色蒼白，胸口微微起伏。剛才蛟蘅那驟然爆發(fā)的威壓和鎖鏈的驚鴻一擊，雖未真正傷到他，卻也讓他l內(nèi)本就脆弱的桃花精氣一陣翻涌，傷口處傳來陣陣刺痛。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蛟蘅，眼神平靜，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倔強和等待。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言語都可能激怒對方，唯有沉默，才能讓這頭暴怒的蛟龍冷靜下來，也才能讓他自已的提議有被考慮的可能。

蛟蘅死死地盯著桃灼痕，冰冷的豎瞳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暴怒，有猜忌，有不屑，還有一絲連他自已都不愿承認的、極其微弱的動搖。

用這只小妖的精氣緩解寒煞之痛？這簡直是他千年以來聽過的最荒謬的提議！

他是何等尊貴的蛟龍，當年縱橫四海，何等風光！如今卻要淪落到需要一只弱小桃花妖的精氣來緩解痛苦的地步？傳出去簡直是奇恥大辱！

更何況，這只小妖心機深沉，手段詭異，誰知道他是不是打著什么別的主意？萬一他的精氣中藏有貓膩，或者他借此機會窺探自已的弱點，那后果不堪設想！

“哼！”蛟蘅冷哼一聲，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以為本座會相信你的鬼話？一只來路不明的小妖，也敢妄談為本座緩解痛苦？我看你是覬覦本座的力量，想趁機竊取吧！”

黑霧在他周身翻涌，怨氣如通實質的刀鋒，切割著周圍的水流，讓寒潭的溫度再次驟降。鎖鏈上的符文閃爍不定，散發(fā)出危險的氣息。

桃灼痕迎著他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前輩多慮了。晚輩不過是一介重傷的小妖，寄人籬下，能求得一線生機已屬萬幸，怎敢有如此癡心妄想？晚輩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分虛言，甘受前輩責罰。”

“責罰？”蛟蘅嗤笑一聲，眼神更加銳利，“你的命都捏在本座手里，所謂的責罰，對你來說還有意義嗎？”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嚴厲：“本座警告你，收起你那骯臟的心思！別以為解決了幾個不入流的修士，就有資格在本座面前耍花樣！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座不客氣！”

隨著他的話語，一股更加凜冽的寒氣從鎖鏈上散發(fā)出來，如通無數(shù)根細針，刺向桃灼痕，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色又白了幾分。

但桃灼痕依舊沒有退縮，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l內(nèi)的不適和刺骨的寒意，緩緩說道：“前輩自然可以輕易取晚輩性命。只是……前輩被這千年寒煞折磨，日夜承受錐心之痛，難道就不想嘗試一下嗎？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能讓前輩稍感舒緩，難道不值得一試嗎？”

他看著蛟蘅，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晚輩的桃花精氣屬陽屬暖，與這寒煞之氣恰好相克。這是天地法則，并非晚輩妄言。前輩若是擔心晚輩有詐，大可在晚輩輸送精氣時嚴加防范，一旦發(fā)現(xiàn)異常，立刻殺了晚輩便是。對前輩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又有何損失？”

這番話，不卑不亢，既點明了利弊，又將選擇權再次交回給蛟蘅，甚至為他準備好了防范措施，顯得坦蕩而真誠。

蛟蘅的瞳孔微微收縮，盯著桃灼痕的眼神更加復雜。

不得不承認，這只小妖的話，確實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千年寒煞，日夜侵蝕，那種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痛苦，早已讓他瀕臨崩潰。尤其是在陰雨天或者月圓之夜，寒煞之氣爆發(fā)，鎖鏈上的符文瘋狂流轉，那種痛楚，簡直生不如死。

他嘗試過無數(shù)種方法，想要壓制這該死的寒煞，卻都以失敗告終。這寒煞與鎖鏈、與封印緊密相連，只要鎖鏈不解，封印不破，這痛苦就永遠無法根除。

如今，這只小妖提出用他的純陽精氣嘗試緩解……雖然聽起來荒謬，但萬一……萬一真的有用呢？

這個念頭如通藤蔓般，悄然在他心中滋生、蔓延，讓他原本堅定的殺意，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蛟蘅沉默了，周身翻涌的黑霧漸漸平息了一些，鎖鏈的震動也變得緩慢而沉重，仿佛連這玄冰鑄就的枷鎖，都在等待著他的決定。

寒潭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每一秒都如通一個世紀般漫長。

桃灼痕能清晰地感覺到，蛟蘅身上的氣息在不斷變化，時而暴戾，時而陰冷，時而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猶豫。他知道，對方的內(nèi)心正在經(jīng)歷激烈的掙扎。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心臟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他在賭，賭蛟蘅對這千年痛苦的忍耐力已經(jīng)到達極限，賭他對緩解痛苦的渴望能壓過對自已的猜忌。這是一場危險的賭博，賭注是他自已的性命。

終于，在桃灼痕感覺自已的呼吸都快要停滯的時侯，蛟蘅動了。

他緩緩抬起眼，冰冷的豎瞳再次鎖定桃灼痕，眼神幽深，如通不見底的寒淵，讓人無法捉摸他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