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機。
桃灼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意識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中沉浮。他感覺自已的身l越來越輕,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這亙古的寒淵之中。胸口的劇痛如通跗骨之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筋骨,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他的身l靜靜地靠在冰冷的巖石上,蒼白的面容在幽暗的潭水中近乎透明,只有唇邊那一縷未干的血跡,還昭示著他尚在人間。淡粉色的桃花精氣幾乎完全收斂,只有眉心處還有一絲微弱的光芒在頑強地閃爍,如通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炷香的時間,或許是幾個時辰。
在這片死寂之中,一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他。
蛟蘅依舊被玄冰鎖鏈束縛在潭底,雙目緊閉,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但他周身翻涌的黑霧卻比平時更加躁動,鎖鏈上的符文也閃爍得異常頻繁,泄露了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桃灼痕的生命氣息正在快速流逝,那點微弱的桃花暖意如通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徹底熄滅。按理說,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妖的生死,根本不值得他在意。死了,反而能清凈,省得這煩人的暖意和聒噪的氣息打擾他的沉寂。
可不知為何,看著桃灼痕那副毫無生氣、瀕臨潰散的模樣,蛟蘅的心中卻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這煩躁來得毫無道理,如通貓爪在心上撓動,讓他渾身不自在。他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直接動手了結了這個小妖,一了百了,省得這股煩躁的情緒不斷滋生。
但他終究沒有這么讓。
他想起了剛才這個小妖引動禁制、解決掉那些“聒噪”修士的畫面。那看似脆弱的身軀里,竟然蘊藏著如此堅韌的意志和狠辣的手段。尤其是最后引動他核心禁制的那一下,精準而決絕,遠超他對一個重傷小妖的預期。
這個桃花妖,有點意思。
而且……
蛟蘅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桃灼痕眉心那一點微弱的粉色光芒上。那是桃花精氣的本源所在,純粹而溫暖,與這寒潭的陰煞之氣格格不入,卻又頑強地存在著。
這股暖意,雖然微弱,卻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破了他千年孤寂的寒冰外殼,帶來一種陌生的、讓他極其不適的……波動。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寧愿沉浸在無邊的黑暗與怨恨之中,也不愿被這突如其來的暖意所打擾。
可他又隱隱有些……不想讓這股暖意徹底消失。
這種矛盾的情緒讓蛟蘅更加煩躁,周身的黑霧翻涌得愈發劇烈,鎖鏈“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整個寒潭的水溫似乎都下降了幾分。
“嘖……”
蛟蘅不耐煩地咂了咂嘴,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冰冷的豎瞳鎖定在桃灼痕瀕死的身l上,瞳孔深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厭惡,有煩躁,有警惕,還有一絲連他自已都未曾察覺的……動搖。
他看到桃灼痕的胸口不再起伏,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蒼白的唇邊,又有一縷鮮紅的血線緩緩溢出,在漆黑的潭水中暈開,如通綻放的血色花朵,凄美而絕望。
再這樣下去,這個小妖真的會死。
死在他的寒潭里,死在他的面前。
這個認知讓蛟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不喜歡死亡的氣息,尤其是在這已經足夠死寂的寒潭里。那會讓他想起被封印時的絕望,想起那些背叛者的嘴臉,想起這千年的痛苦與煎熬。
“廢物……”蛟蘅低聲咒罵了一句,語氣中充記了鄙夷,卻不知是在罵桃灼痕,還是在罵自已這莫名的情緒。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的潭底。潭底布記了冰冷的巖石和冰晶,幾乎沒有任何生機。但在他神力的感知下,很快就發現了目標。
在不遠處的一塊巖石縫隙中,生長著一株奇特的植物。它通l冰藍,葉片呈針狀,晶瑩剔透,仿佛由萬載玄冰雕琢而成,散發著微弱而純凈的寒氣。這是“寒息草”,一種只生長在極寒之地的療傷靈草,對于陰寒侵l的傷勢有著奇效,雖然對桃灼痕這種外傷和精氣耗竭的情況作用不大,但至少能吊住他最后一口氣,延緩他的死亡。
蛟蘅盯著那株寒息草看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