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段景宏小心地把玉佛從水里撈出來,原本青綠色的玻璃表面果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黃暈,像蒙了層薄霧。
沐孟蓮遞過一塊細軟的絨布:“用這個擦,六爺說這是用麂子皮做的,不傷表面。”
段景宏用絨布輕輕擦拭著玉佛,水珠被吸干后,黃暈顯得更加柔和。
寸文山拿起玉佛對著光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顏色正好,不深不淺。”
“接下來涂包漿,小龍你來吧。”
段景宏蘸了點桐油瀝青,按照寸文山說的,用手指順著玉佛的輪廓慢慢摩挲。
瀝青的黏稠感沾在指尖,帶著股奇怪的香味。“力道要勻,”寸文山在一旁看著,“就像給姑娘梳頭,得順著發絲走,不能硬扯。”
“你看這佛的肚子,圓鼓鼓的,盤的時候得用掌心托著,讓包漿均勻地裹在上面。”
龍楚雄看得手癢,也想試試,結果剛碰到玉佛就被寸文山拍開:“去去去,你那粗手笨腳的,別給我弄壞了。”
“去把那罐陳土拌了,用米酒拌,別太稀也別太干,像和面似的。”
龍楚雄不情不愿地挪到墻角拌土,嘴里嘟囔著:“不讓我碰還使喚我,這活兒可不是人干的。”
沐孟蓮走過去,拿起小鏟子幫他拌勻,土末濺在她的軍靴上,她也不在意。
段景宏盤了一個多時辰,指尖都磨紅了,玉佛的表面終于泛起一層溫潤的光澤,摸起來滑溜溜的,像塊真正的老玉。
寸文山拿起玉佛,用指甲輕輕刮了刮,包漿沒掉,滿意地笑了:“不錯,有那意思了。”
“接下來就是埋土,讓它吸點土腥味。”
龍楚雄拌好的陳土像塊濕潤的面團,寸文山把玉佛埋進去,只露出個佛頭:“得埋兩天,每天都要澆點米酒,讓土保持濕潤,但又不能積水,不然會發霉。”
他找了塊木板蓋在上面,“這樣既能擋灰,又能透氣。”
做完這一切,太陽已經升到頭頂,后院的石桌上擺滿了工具,空氣中彌漫著桐油、墨汁和泥土的混合氣味。
段景宏揉著發酸的手腕,看著那塊埋著玉佛的土堆,突然覺得這造假的活兒比打架還累。
“別以為這就完了。”寸文山摘下眼鏡擦了擦,“兩天后挖出來,還得用細砂紙打磨邊角,讓包漿看著更自然。”
“然后找個舊木盒裝上,再塞幾張泛黃的棉紙,就說是從老地主家收來的,保管沒人懷疑。”
龍楚雄湊過來,一臉期待:“這玩意兒能賣多少錢?”
“最少能賣兩百塊大洋。”寸文山胸有成竹地說,“咱們做得細,就說是清代中期的和田玉佛,那些想撿漏的商人肯定搶著要。”
沐孟蓮收拾著工具,把細鏨子放進鐵皮盒:“六爺,下午我再去趟舊貨市場,看看能不能淘個舊木盒,配這玉佛正好。”
“去吧,”寸文山點點頭,“挑個看著舊點的,最好帶點磕碰的,太新的不像樣。”
段景宏坐在小馬扎上,看著陽光下的土堆,突然覺得這造假的過程就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每個細節都得拿捏到位,差一點就可能穿幫。
他想起警校老師說過,文物是歷史的見證,造假就是在褻瀆歷史。
可現在,他卻親手參與了這場褻瀆,心里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