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馬球場,屏障圍立,馬匹嘶鳴,長空澄澈,草色一碧如玨。
觀席上帷幔束起,案上茶盞糕點琳瑯滿目,各色裙釵立在漢白欄桿之內,螓首高昂,眺望賽場內公子身下駿馬疾馳如電,時不時傳來一陣悅耳的叫好聲。
凌綰來得很晚。
寬闊的草場上步行遙遠,她是唯一一個被轎攆抬入席前的。
轎上人身著晴山藍散花輕裙,外罩月白繡蝶斗篷,姿態(tài)優(yōu)雅,粉黛未施,眉宇盈淡,隱隱能看出三分病態(tài)的憔悴,如墨的青絲以寥寥幾根成色甚好的白玉簪裝飾。
如此素雅的裝扮,在這珠光寶氣的女席當中如出水芙蓉,美冠群芳,不出一會兒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郡主殿下。”
流云般的仆從各個都停住腳步,散在兩旁開路,給凌綰行禮問安。
沈嫣聞聲看去,見到轎上人,手中剩了一半的核桃酥“啪嗒”一聲掉在碗碟中,只覺左臉隱隱作痛。
“她怎么來了……不是臥病不起嗎,到馬球場湊什么熱鬧?”
身旁女子冷笑:“她品行不端,剛被陛下拋棄還敢這樣張揚,我若是她,就躲在家里沒臉見人了。”
又有人冷冷道:“真是瞧不上她那副輕狂模樣。”
轎攆落下,凌綰扶著芙蕖的手緩緩起身。
入口處離沈嫣的座次極近,方才那些話自然被她聽入了耳中。
凌綰慢悠悠上了臺階,走到哪兒,哪兒的閑談便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絡繹不絕的行禮聲。
她目不旁視,只微微頷首,在沈嫣的坐席前停住了腳步。
沈嫣兩側,一個是建昌伯府家的嫡三女姚氏,另一個,是老熟人葉青黎。
此人心悅謝景淵,與凌綰是京中人盡皆知的死對頭。
只不過她性子嫻靜、知書達禮,是條咬人不亂叫的好狗,因此目中無人的凌綰自然被人當成了反派。
凌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葉青黎起了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郡主殿下。”
她今日穿的也是一身藍色。
那蜀錦的料子本足以在人群中耀眼奪目,但此時與凌綰并肩而立,倒仿佛連半分光彩也無了。
沈嫣與姚蘭芝見葉青黎行了禮,也不情不愿地站了起來,斂衽躬身。
凌綰挑著眉看向沈嫣,“表妹的臉不疼了?”
沈嫣一怔,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凌綰一句話,讓圍在四周的女眷竊竊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