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說來諷刺。
與周凌川離婚,竟讓我在生命的盡頭,意外地富有了。
我本只想用分割的錢付清醫藥費。
然而,當那份經過律師公證、近乎苛刻的財產分割協議生效后,我看著賬戶里那串驚人的數字,竟對著照顧我的小護士楊曉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曉曉,我們‘越獄’吧?”
我求了楊曉很久,她最終心軟,偷偷用輪椅把我推回了大學校園。
午后的陽光暖暖地灑在操場上,年輕的學生們奔跑跳躍,生機勃勃。我瞇著眼,仿佛自己也回到了最好的年華。
二十三歲那年,我曾無數次抱著書本,腳步輕快地穿過這里,只為早一秒見到等在圖書館門口的他。
我們也曾在夏夜的星空下,并肩坐在看臺上,分享一個冰激凌,談論著遙不可及的夢想,仿佛時光永遠不會老去。
“溫小姐,您身體撐不住,我們回去吧?”楊曉擔憂地看著我蒼白的臉,既怕我出事,又怕被醫院發現。
“來都來了,”我努力笑了笑,“帶你去嘗嘗二食堂最好吃的糖醋小排。”
我讓她推著我,慢慢地在熟悉的林蔭道、教學樓間穿行。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像碎金。
“想問什么,就問吧。”我小口吃著楊曉買來的小蛋糕,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溫小姐,”楊曉猶豫了一下,“您前夫周先生,他其實經常半夜偷偷來看您,一待就是好久。您,有沒有想過原諒他?”
“呵”我忍不住低笑出聲,牽扯得胸口一陣悶痛。
“如果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從他身邊逃開,就不會這么問了。”我喘了口氣,看著遠處湛藍的天空,“他啊,是個混蛋,頂級的大混蛋。”
我試圖用最輕松的語氣,告訴她那深不見底的傷害。
“啊?他,他真的這么壞?”楊曉睜大了眼睛,“那,您后悔遇見他嗎?”
后悔嗎?
這個問題讓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陽光有些刺眼,我茫然地看著操場上模糊的身影。
許久,我才輕輕開口,聲音飄忽得如同嘆息:
“不后悔吧。”
“因為他,我見過毫無保留愛著一個人的自己。”
“那段時光很傻,但很真。”
“不過,”我緩緩閉上眼,感受著陽光最后的暖意,“如果有下輩子,或者重來一次。”
“我寧愿從未遇見周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