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期那聲“好”,如同滾油潑進冰水,瞬間在紅旗大隊炸開了鍋!
“老天爺!蘇知青膽子忒大?敢跟陸小子提同居?”有人驚得直拍大腿。
“噓!小聲!”旁邊人趕緊拽她,“沒見陸小子身份?下放改造的!讓公社知道,按‘搞破鞋’批斗,咱都得吃掛落!”
“你們懂啥?”隔壁老王頭吧嗒著旱煙,眼神精光四射,“瞧陸小子看蘇知青那眼神沒?跟餓狼見肉似的!這倆人,板上釘釘,準成!”
唾沫星子快把蘇妙妙淹了。她耳根滾燙,只想躲回屋,手腕卻被鐵鉗般的大手攥住。
“走。”陸子期言簡意賅,拽著她直奔村東頭那間孤零零的土坯房——生產隊廢棄的倉庫,如今是他的“窩”。
“陸子期你放手!”蘇妙妙死扒門框,指節發白,“試婚就試婚,憑啥住你屋?!”
男人頓步,高大的身影壓得她窒息。他黑沉的眸子鎖著她,語氣硬邦邦:“我那兒清靜。”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只有兩人懂的意味,“你那點‘秘密’,擱我這兒,安全。”
這話戳中蘇妙妙軟肋。他那獨門獨戶的破屋,確實比宿舍保險。可……跟這身份敏感、悶得像石頭的男人同住一室?
“那也……”
“要么現在跟我走,”陸子期直接打斷,眼神強勢不容置疑,眼底卻繃著一絲緊張,“要么,現在就去打結婚報告。”他必須把人圈在眼皮底下,不能讓她跑了。
蘇妙妙噎住,狠狠剜他一眼,不情不愿松手:“住就住!說好,分!房!睡!”
“就一間。”陸子期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蘇妙妙:“……”
敢情在這兒等著她呢!
屋子狹小,卻透著軍人特有的刻板整潔。舊木桌,長條凳,墻角的柴火碼得整整齊齊。最扎眼的是那張大通鋪土炕,粗布炕席洗得發白,上面疊著棱角分明的薄被,軍營味兒十足。
蘇妙妙眼疾手快,抄起墻角木棍,“啪”一聲橫在炕中央。又旋風般沖出去,舀了滿滿一碗清水,“咚”地放在木棍正中央。
“喏!”她揚起下巴,像只捍衛領地的小母雞,“楚河漢界!三八線!碗這邊你,碗那邊我!誰越界,誰是小狗!”
陸子期的目光從那碗水移到她泛紅的小臉,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他打過仗,殺過敵,竟被個小丫頭用一碗水劃了界?可看著她那雙亮得驚人、寫滿挑釁的眼,心頭因身份壓著的郁氣,竟奇異地散了。
“行。”他啞聲應道。日子長著呢,看這碗水能護她幾時。
同居的日子,就在這碗水的“監視”下,磕絆開始。
翌日清晨,蘇妙妙是被麥香勾醒的。睜眼先看炕中間——木棍筆直,碗水清澈,陸子期那邊已空,褥子疊得如刀切般整齊。炕邊小桌上,赫然擺著兩個黃澄澄的玉米餅子,配一小碟油亮的咸菜!
精細糧!他哪來的?
“醒了?”陸子期推門而入,帶著晨間寒氣,手里拎著水桶,“灶上有熱水。”說完抄起鋤頭就走,動作干脆,耳根卻可疑地泛紅。
蘇妙妙望著他背影,心里堵得慌,又漫上點說不清的滋味。這男人,處境艱難如磐石,行動卻透著股笨拙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