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夜色如墨,潑滿了鎮北城的上空。
城主府,書房內燈火通明。
巨大的沙盤占據了房間近半的位置,其疆域不再局限于鎮北一隅,而是將安、云、鳳三州的版圖盡數囊括。
這片新生的,龐大的疆域,此刻卻像一頭沉睡的巨獸,散發著危險而不安的氣息。
林淵站在沙盤前,手指懸在代表安州府城的一枚黑色棋子上方,久久沒有落下。
他身后,徐瀟一身戎裝,筆首地站著,可那張向來堅毅的臉上,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憂慮。
“主公。”
徐瀟的聲音低沉,打破了房內的寂靜。
“三州之地,所有城池皆己接收。按您的命令,所有世家豪族的私兵己被盡數繳械,田產、財富也己查封入庫。”
“但”
徐瀟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但接收的過程,舉步維艱。”
他上前一步,指著沙盤上那密密麻麻的城池。
“我們的人手,太少了。尤其是懂得政務、稅賦、民生的官員,幾乎沒有。如今各城主官,皆由軍中提拔,他們善于沖鋒陷陣,可面對堆積如山的卷宗、錯綜復雜的田畝,卻是一籌莫展。”
“各地豪族雖不敢明著反抗,卻在暗中串聯,煽動民心,散播謠言,說我等是虎狼之師,行徑與蠻族無異。不少地方,己經出現了民眾抗稅、沖擊府衙之事。”
徐瀟每說一句,書房內的空氣便沉重一分。
林淵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從沙盤,移到了書桌上。
那里,來自三州各地的告急文書,己經堆得像一座小山。
每一份,都代表著一個亟待解決的麻煩。
軍事上的勝利,來得摧枯拉朽。
可勝利之后,這片廣袤的土地,卻像一片巨大的流沙,正試圖將他們這支勝利之師,連同他們的主公,一同拖拽、吞噬。
“我明白了。”
林淵終于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一支只懂殺伐的軍隊,可以打下一片疆土。但要守住它,治理它,讓它真正成為我們的根基,只靠刀劍,是遠遠不夠的。”
他轉過身,看向徐瀟。
“這些天,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這里的事,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