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只剩下一床被子,和一份沉甸甸的宣告。
陸津州抱著他的枕頭,在房間中央站成了一尊雕塑。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寫著四個大字:系統(tǒng)過載。
姜窈見過他指揮千軍萬馬,見過他舌戰(zhàn)群儒,就是沒見過他抱著枕頭,因為一床被子而陷入人生重大抉擇的模樣。
這畫面,堪稱八十年代行為藝術(shù)。
她心里已經(jīng)笑得滿地打滾,面上卻不顯分毫。她甚至懶得再多說一個字,自顧自走到床邊,脫了外套,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她故意將整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只留給他一個纖細但寫滿了“你自己看著辦”的背影。
大半張床,都空著。
但那又怎樣?沒有被子,這空著的半邊床,就是西伯利亞的冷空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姜窈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背后那道視線,幾乎要把她的后背燒出兩個洞。
她甚至能腦補出他此刻的內(nèi)心活動:一個代表軍紀(jì)的小人,和一個代表原始沖動的小人,正在他腦子里進行一場殊死搏斗。
軍紀(jì)小人:“非禮勿視!非禮勿動!打地鋪!這是命令!”
沖動小人:“地鋪涼!會感冒!影響訓(xùn)練!床上有位置!”
太好玩了。
逗弄一只外表兇猛、內(nèi)心純情的軍犬,是她穿越以來最大的樂趣。
終于,在姜窈快要真的睡著時,身后的雕塑動了。
她聽見一陣極其輕微的布料摩擦聲,然后,床墊的邊緣,微微向下陷了一點。
他上來了。
姜窈在黑暗中無聲地勾起唇角。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男人用盡了畢生的克制力,只占據(jù)了床沿最外面的一條。他和她之間,隔著一條寬闊的“楚河漢界”,寬到可以再躺下一個人。
他躺下的動作,僵硬得像是機器人,身體繃成了一根拉滿的弓弦。
很好,陸團長,你的底線,就是床沿是吧。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房間里靜得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一長一短,交織在一起。
陸津州覺得自己在忍受酷刑。
被子上,全是屬于她的味道,一種淡淡的、說不出的馨香,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鼻腔,點燃了他渾身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