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竹苑的院門在緩緩合上時,春桃才終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軟軟地靠在了門板上。
“小姐……”她看著自家小姐的側臉,聲音里還帶著顫抖,“我們這是贏了嗎?”
沈琉璃沒有回答她,而是徑直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贏了嗎?
她將大皇子精心準備的人證變成了靖親王手中的人質,暫時打亂了敵人的節奏,從這個角度看,確實算是贏了。
可她也同樣清楚,自己只是從一個看得見的牢籠,走進了一座更華麗的城堡。
“不算贏,”許久,她才輕聲說道,“只能說,我們暫時還沒輸。”
“還沒輸,那不就是贏了嘛!”春桃的心思要簡單得多,她看著這清幽雅致的庭院,又看了看桌上早已備好的精致茶點,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湊上前,拿起一塊桂花糕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說道:“小姐您看,這靖親王府的牢飯,可比咱們尚書府的還好呢!有肉有茶還有這點心,我看咱們就在這兒多住幾天,也挺好的。”
看著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沈琉璃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許,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你呀,真是天塌下來都耽誤不了你那張嘴。”
“哼,鼠目寸光。”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海中毫不留情地響起,“一座華麗的囚籠,幾塊不值錢的糕點,便能讓她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上了戰場,這種人第一個就會叛變。”
“王爺,您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沈琉璃在心里,有氣無力地回敬了一句,“春桃她只是個丫鬟,不是您麾下那些身經百戰的士兵。再說,您現在不也正舒舒服服地待在我這‘囚籠’里,什么都不用做嗎?”
君北玄被她這番話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終只能冷哼一聲,強行轉移了話題:“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現在,立刻復盤!將今日的所有細節,都給本王從頭到尾地過一遍!靖親王那個老狐貍,遠比李裕難對付,他今日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必然暗藏深意!”
君北玄永遠是那么地直接,在他看來,一場戰役結束后,最重要的便是總結得失,分析敵情,為下一場戰斗做準備。
然而,沈琉璃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急。”她端起那杯早已涼透了的參茶,淺呷一口,“仗打完了,總得讓士兵喘口氣。您現在就算是逼著我復盤,我這腦子也轉不動了。”
“婦人之見!”君北玄氣得在她腦子里來回踱步,“戰場上瞬息萬變,你現在浪費的每一刻,都可能成為敵人反撲的機會!你……”
“王爺,您說的都對。”沈琉璃打斷了他,聲音里帶上了幾分疲憊,“但您是不是忘了,我不是您的士兵,我是個女人。女人在打完一場硬仗后,最需要的不是復盤,是美美地泡個熱水澡,再好好地睡一覺。”
君北玄:“……”
他再一次,感覺自己與這個女人之間,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就在這一人一鬼,在腦海里進行著互相吐槽的時候,聽竹苑的院門,再次被輕輕地敲響。
秦姑姑帶著兩名侍女,端著一個巨大的食盒,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緩緩地走了進來。
“沈小姐,春桃姑娘,想必二位都餓了吧?”她將食盒打開,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擺上了石桌,“王爺吩咐了,說小姐您受了驚嚇,特意讓廚房備了些安神補氣的膳食。您若是有什么別的想吃的,只管吩咐老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