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能滴落下來,寒風呼嘯著卷起最后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青石板上打著旋兒,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像是低語,又似警告。
冷風刮過臉頰,帶著刺骨的涼意,連呼吸都凝成了一縷縷白霧。
林閑收起掃帚,木柄在他掌心留下粗糙的觸感,指節因久握而微微發紅。
他將其倚在墻角,動作不急不緩,仿佛已經重復了千百遍,連掃帚與石墻碰撞的輕響都顯得熟悉而沉靜。
他抬起頭,望向那輪懸于天際的清冷孤月,月光如霜,灑在眉睫上泛起微弱的銀光。
眸光深邃,與他那一身洗得發白、袖口磨出毛邊的雜役服飾格格不入。
“你已經在那看了半柱香的時間了?!?/p>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古井,沒有驚起半點波瀾,卻精準地落在了不遠處一棵桂樹的陰影下。
夜風掠過桂枝,細碎的葉片簌簌作響,仿佛為這句話輕輕應和。
陰影中,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月光為她鍍上一層清輝,裙裾微動,發絲如瀑,正是青云仙宗的天之驕女,蘇若瑤。
她踏出的步伐極輕,鞋尖點地無聲,卻每一步都帶著無形的壓迫。
她的神情復雜,既有困惑,又有探究,更多的則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警惕。
眉心微蹙,唇線緊繃,鳳眸在月光下閃爍著銳利的光,像刀鋒劃過夜色。
“你到底是誰?”蘇若瑤上前一步,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目光如劍,直刺林閑的雙眼,“黑風寨的匪徒、迷霧森林的妖獸……每一次的致命危機,所有人都以為你必死無疑,為什么最后活下來的總是你?”
林閑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反而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困惑與茫然,眉頭輕輕皺起,眼中浮起一層薄霧般的無辜。
“蘇師妹說笑了,我就是一個掃地的雜役,能活下來,全憑運氣好罷了。”他聲音微啞,帶著幾分寒意侵體的顫抖,“大概是……我這人沒什么威脅,那些妖獸匪徒都懶得在我身上浪費力氣吧?!?/p>
說著,他仿佛被夜風吹得著了涼,猛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鼻尖泛紅,縮了縮脖子,雙手抱在胸前,指尖因寒冷而微微發白,一副孱弱又狼狽的模樣。
這副姿態,與宗門內人人皆知的“廢物林閑”形象完美重合。
任何一個外人看到,都會相信這只是一個運氣好到逆天的普通雜役。
但蘇若瑤不信。
她指尖微顫,靈覺如細密的蛛網在空氣中蔓延,捕捉著林閑周身那幾乎不可察覺的氣息波動。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胸腔里那枚鳳形印記隱隱發燙,仿佛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共鳴。
“不,不是運氣?!彼龘u了搖頭,美麗的鳳眸中閃過一絲追憶與堅定,聲音低了幾分,卻更顯鋒利,“你身上的氣息……雖然很淡,幾乎微不可察,但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p>
那天晚上!
林閑心中猛地一動,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那副無辜的表情,甚至輕輕咳嗽了一聲,仿佛連呼吸都因寒冷而不穩。
他當然知道蘇若瑤指的是哪一晚——那一晚,他壓制不住體內暴動的傷勢,一絲命核本源之力外泄,恰好與身懷特殊體質、正在修煉瓶頸的蘇若瑤產生了共鳴,助她一舉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