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蘇妙妙這場高燒,足足躺了兩天才勉強退下去。再回到田埂上,腳步還有些虛浮,巴掌大的小臉失了血色,更顯得蒼白脆弱,偏偏那雙眸子被病氣浸潤過,水汪汪的,眼睫輕輕一顫,便透出股子驚心動魄的楚楚可憐來。
這模樣,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無聲的勾引。
村里的愣頭青趙鐵柱,早就對城里來的漂亮知青蘇妙妙存了心思,只是平時陸子期那尊煞神看得緊,他不敢靠前。這會兒見她病懨懨地扛著鋤頭,腳步踉蹌,憐香惜玉的勁兒就上來了。他三步并作兩步湊過去,伸手就去奪蘇妙妙的鋤頭,嗓門大得生怕別人聽不見:
“妙妙妹子!病剛好逞什么能!這重活哪是你干的?放著我來!”他一臉憨厚關切,眼神卻忍不住往蘇妙妙纖細的腰身上瞟。
蘇妙妙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愣,下意識想拒絕:“不用了趙同志,我……”
話音未落,一股冰冷駭人的氣壓驟然降臨!仿佛連周遭燥熱的空氣都瞬間凍結!
蘇妙妙只覺得眼前光線一暗,一道高大如山的身影已硬生生插在她和趙鐵柱之間。陸子期不知何時出現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深邃的眼窩里翻涌著駭人的戾氣,死死釘在趙鐵柱那只即將碰到鋤頭的手上,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螻蟻。
“滾。”
冰冷的一個字,裹挾著淬了冰渣的殺氣,砸得趙鐵柱渾身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臉色“唰”地白了。對上陸子期那雙毫無溫度、仿佛下一秒就能擰斷他脖子的眼睛,趙鐵柱那點小心思瞬間被碾得粉碎,腿肚子直打轉,哪里還敢停留?
“我、我這就走!陸哥,我這就走!”他屁滾尿流地縮回手,連滾帶爬地躲開了,連鋤頭都忘了拿。
陸子期這才收回視線,那目光沉沉地落在蘇妙妙身上,帶著審視,更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他一把抓過她手里的鋤頭,動作帶著點粗暴的力道,聲音冷硬如鐵:
“她的活,我管。”這不是商量,是宣告。每一個字都砸在蘇妙妙心尖上,帶著滾燙的烙印。
看著趙鐵柱狼狽逃竄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男人緊繃的下頜線和周身散發(fā)的濃烈醋意與獨占欲,蘇妙妙心尖猛地一跳。一絲狡黠的光飛快掠過她水潤的眸底。
作精屬性,瞬間點滿!
她非但沒有因為陸子期的“解圍”而感激,反而在陸子期冰冷的注視下,微微側過身,朝著趙鐵柱倉惶逃開的背影,綻開一個燦爛甜軟的笑容,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柔,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虛弱和感激:
“趙同志!謝謝你剛才的好心呀!”
那笑容,在午后刺目的陽光下,明媚得晃眼。眼睫彎彎,唇紅齒白,仿佛能驅散所有陰霾。
陸子期的瞳孔驟然緊縮!
周身本就低得駭人的氣壓,瞬間降至冰點!空氣仿佛凝固了,無形的風暴在他眼底瘋狂匯聚。他捏著鋤頭柄的大手猛地收緊,手背上青筋暴起,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咔”聲。下頜線繃得死緊,像一把隨時要出鞘的利刃。那雙黑沉沉的眼眸鎖在蘇妙妙那張笑靨如花的臉上,翻涌著駭人的怒意和……一種更深沉危險的暗流。
他死死盯著她,一言不發(fā),但那眼神,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壓迫感,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連皮帶骨拆吃入腹!
蘇妙妙被他看得心尖發(fā)顫,后背竄起一股涼意,卻又詭異地被一種隱秘的興奮和得逞感包裹。她飛快地低下頭,假裝整理衣角,掩飾住嘴角那抹壓不下去的弧度。
夜,燥熱難安。
收工后的知青點后院,一片寂靜,只有草叢里不知疲倦的蟲鳴。月色朦朧,給簡陋的土墻鍍上一層曖昧的銀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