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安全。”朝暮露出八顆牙齒,儼然一副世界上最好的服務人員的態度。
莊青山不知想到了什么,猶豫了許久,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出去了。
時光飛逝,在彗星掠過的第七十天,世界的裂痕不再局限于堪薩斯那座孤島般的牛欄。
變異如同掙脫堤壩的洪水,沿著溪流、森林、下水道和電纜,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人類文明的肌理。
野外的獸群完成了初步的集結,城市里的異類則在忠誠與恐懼的夾縫中掙扎求生。
而那第一滴真正意義上的血,從人類身體里噴濺到獸人粗糙皮毛上的血,終于點燃了早已澆滿汽油的干柴堆。
落基山脈深處,針葉林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人。
月光艱難地穿透濃密的樹冠,在鋪滿松針的地面投下支離破碎的光斑。空氣冰冷刺骨,彌漫著松脂、腐殖土和一種越來越濃烈的、混雜著野獸體味與奇異腺體分泌物的躁動氣息。
這里不再是混亂無序的獸穴。變化悄然發生,如同林間無聲蔓延的菌絲。
一頭肩高接近兩米的黑熊人,更準確地說,是熊形態的獸人,正用粗壯得如同樹干、卻已進化出三根粗短可彎曲‘手指’的前肢,笨拙而堅定地推著一塊半人高的巨石。
它低沉的喉音不再是單純的咆哮,而是帶著某種節奏的呼嚕聲。旁邊,幾只體型略小、但動作更為敏捷的郊狼獸人立刻響應,它們保留著尖吻、豎耳和蓬松尾巴,但后肢直立,前爪分化用它們更靈巧的、覆蓋著硬皮的手爪摳挖著巨石底部的泥土。
獸人們的動作間帶著原始的默契,仿佛共享著一個無聲的藍圖,將這塊巨石推向一處天然石壁的凹陷處,加固一個剛剛形成的、粗糙的避風巢穴。
更遠處的林間空地,景象更為詭異。
一群鹿獸人,各個頭骨拉長,巨大的犄角依舊聳立,但脖頸和軀干變得異常粗壯,下肢直立如柱,蹄板寬大,正沉默地圍成一個松散的圓圈。
它們低垂著頭,巨大的、閃爍著智慧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幽綠的燈籠。它們中間的地面上,散落著各種‘工具’。
一端被磨尖的粗樹枝、邊緣被刻意砸出鋒利缺口的扁平石塊、甚至還有半張被撕扯下來的、銹跡斑斑的鐵皮。
它們沒有立刻使用這些物件,只是圍繞著,用低沉的、如同風穿過洞穴般的喉音彼此交流。那聲音單調重復,卻蘊含著某種初生的、關于‘擁有’和‘使用’的認知。
最高的樹冠上,幾道黑影無聲地掠過。
那是猿猴類獸人,它們保留著長臂和尾巴,但面部結構更趨近人類,指爪更加靈活利用著與生俱來的敏捷,在枝椏間傳遞著某種東西。
不是食物,而是一些色彩鮮艷的塑料碎片、一小段斷裂的金屬鏈,甚至是一塊光滑的鵝卵石。
它們在收集,不是為了生存必需,而是被這些人類造物的形狀、顏色或觸感所吸引,一種懵懂的‘審美’或‘好奇’在萌芽。
其中一只猿猴獸人,將一塊紅色的塑料片舉到眼前,對著月光仔細端詳,喉嚨里發出困惑而著迷的咕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