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啥?”
他手一抬,往下那么一壓,跟塊沉甸甸的石頭似的,硬是把李衛那快要炸開的火氣給摁住了。
“人,跑不了。”
李衛和張虎都愣了。
跑不了?
油箱都見了底兒,天都大亮了,還能不跑?倆人心里跟貓抓似的。
許向前眼皮都沒撩他倆,自顧自蹲在那片刺鼻的油漬跟前。
手指頭懸在半空,沒碰地,就那么虛虛地比劃著,像是在描一幅旁人看不見的畫兒。
“瞅這兒,”他指尖戳向油漬最厚實、最凌亂那塊兒
“油點子炸開的,不是一溜線兒滴答下來的。抽油的管子拔得太急,八成是桶滿了,手一哆嗦,油才潑出來這么多。貪!貪到想把油箱底子都刮干凈嘍!”
他直起腰,溜達到院門邊兒上,眼神兒像把細齒梳子,在踩得稀爛的泥地上篦過來、篦過去。
李衛和張虎跟著瞅,就看見一片亂七八糟的腳印子,啥門道也瞧不出來。
“這兒。”
許向前腳尖點了點一處幾乎被踩平乎的淺印子,“有車轱轆印。不是咱那大卡車的,忒窄。像是板車,再不濟就是改裝過的三輪子。”
他瞇縫起眼,像是把當時那點兒事兒在腦子里一點點兒拼湊起來。
“這邊印子比那邊深,車上壓著沉家伙。得手了,是從這邊兒,貼著墻根兒,推出去的。”他下巴頦朝一個方向努了努。
孟江狠狠嘬了口煙,煙頭在他指頭縫里一明一滅。
他在這街面上混了小半輩子,自以為三教九流的門道門兒清,可眼前這后生的本事,讓他覺著自己像個剛進城的二愣子。
這哪是看啊,這簡直是把當時那點事兒在他眼前頭又演了一遍!
許向前最后把目光釘在了那高高的院墻上。
他走到墻根兒,仰脖兒端詳了會兒,手指頭戳向墻頭一塊磚縫。
“那兒,有新刮的痕。墻根底下這點兒不起眼的青苔,讓人踩踏過。”
他下了結論,那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說別人家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