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東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自己玩了這么多年的鷹,各種各樣的鷹也都馴服過,還從來沒有像這只鷹這么桀驁不馴,收自己的禮都顯得如此牛逼哄哄的。
難道自己這100多萬的小樓、30萬的現金就這么打水漂了嗎?
他內心里冷冷一笑,心想:林江南,你一個小年輕,還想跟我玩鷹,那就要看看你的道行了。
谷東根哈哈大笑說:“你的,當然是你的。你大哥我難道還在意這些錢財嗎?我這么做的意思,你也要明白。
有些事情該做,有些事情就不該做。
你剛涉入官場,有些事情你還沒有真真正正感受到。這里的情況復雜呀,有可能你干干凈凈地進來,要想干干凈凈地出去,那簡直是不可能。
我也把話說得明白點,鐵嶺鎮的事不僅僅是鐵嶺鎮的事,上上下下的關系那可是一環套著一環吶。
你以為我給這些礦工們交了這么多年的養老保險,拿出去這么多錢,而這些礦工們卻得不到養老金,我不知道嗎?難道我就不想追究嗎?
不,不,不,一個人的力量簡直是太薄弱了,別看我這個碾子溝煤礦的董事長,在煤礦那是人五人六的,可是在有些人面前,我就是提款機。
那好,我就不耽誤林鎮長的時間了。”
谷東根說著,拎起那只皮箱,塞進林江南的手里。
林江南的手抖了一抖,堂而皇之地把那只皮箱抱在懷里,感慨地說:“谷董事長,我真是開了眼界。
我以為這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掙到30萬,能有一幢屬于自己的小樓。這眨眼之間就有了,哈哈,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容易的。”
谷東根尷尬地說:“那首先要有你這個位置。你今天做這些事情,讓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
林江南說:“可能不僅僅是刮目相看吧,應該說,要讓很多人的心里不那么舒服了,是不是這樣?好,谷董事長,那就再見。”
林江南說著就直接走出了客房。
而谷東根恨恨地看著林江南走出的身影,如同一口黏痰噎在他的嗓子眼里,咽咽不下,吐吐不出,別有一番特別的滋味。
谷東根一把抓起茶幾上的手機,找到周繼領的號碼,狠狠按了下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周繼領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從聽筒里傳來:“老谷,怎么樣?那小子接了嗎?”
谷東根壓不住心里的躁火,聲音發悶地說:“接了,東西都接了。可這小子邪門得很,你說他到底什么來頭?”
他頓了頓,喉結上下滾了滾,語氣里滿是憋屈,“30萬現金,還有那棟值百萬的小樓,換誰不得眉開眼笑地承情?他倒好,揣著東西走了,一句感謝沒有,反倒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句句往我心窩子上扎,這不是明擺著氣我嗎?”
周繼領在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輕笑一聲:“你慌什么?接了就好。當初讓你留一手,你照做了吧?”
“那還用說?”谷東根立刻抬高了音量,像是要證明什么,“客廳角落那盞燈里,我裝了針孔攝像頭,他接鑰匙、抱皮箱的樣子,清清楚楚。我本來不想把事做這么絕,可他這態度……
我谷東根在綏陽鎮混了這么多年,還沒人收了我的東西還這么牛逼的。他要是識相,拿了好處乖乖辦事,大家相安無事;可他要是敢拿著我們的東西,還跟我們整事,這輩子就別想在官場上出頭了。他也不想想,這綏江縣的水有多深。”
聽筒里傳來周繼領低低的笑聲:“這就對了,留好后路總沒錯。你先別急,再看看他下一步動作。記住,我們手里有牌,不怕他耍花樣。
這小子是個聰明人,只要他拿了我們的東西,以后的事情就好辦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他能夠恢復生產,給那些煤礦工人發點生活費,讓他們日子過得下去,我也就容忍他。
還有,老谷啊,你立刻做準備,爭取盡快離開綏江縣,走的越遠越好。”
谷東根說:“老周啊,你是不是怕我出了什么事,把你給咬出來呀?哈哈,你放心吧,我早有準備。實話跟你說,我的老婆孩子都出去了。我老娘那邊再安排一下,我也很快就走人。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那就這樣。”
谷東根掛了電話,心里那股堵得慌的感覺還沒散去。
他總覺得,林江南那副看似坦然的樣子背后,藏著什么他看不透的東西,就像一根細刺,扎在肉里,不深,卻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