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離開綏江縣委,來到鐵嶺鎮的時候,姐姐林江蘭和女友于紫菲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他干脆就關掉了她們的手機,不再和她們啰嗦。這些女人真是要多煩有多煩。
難道自己非要年紀輕輕就要到省委、省政府大樓去過那種刻板的、毫無自由的、甚至是完全滿足不了自己有些散漫個性的生活嗎?
他總覺得自己是需要一種激情的,而這種激情在那種刻板的,跟領導打交道的生活當中,是沒有任何樂趣甚至自由可言。
他來到鐵嶺鎮也是如此,但看到張家兄弟,率領這些礦工們為了生存而斗爭的場面,他忽然想到,似乎有一種干革命的味道。
在這個社會里,還有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奮不顧身抗爭的事件發生嗎?沒有。
而鎮里所采取的態度完全就是鎮壓,這顯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能讓事態逐漸擴大,最終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自己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事情鬧到現在,就算想抽身也不可能了。
不,他早就沒想過抽身,而是在做帶領一支隊伍向敵人陣地沖鋒的勇敢行為。
難道礦上的這些領導們——李景修、谷東根、郝敏麗這些人,攫取著礦上的大量資源,自己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就不是這些礦工們的敵人嗎?
這種充滿激情、救民于水火的工作和生活,突然讓林江南覺得,他的生命充滿了意義和價值。
看來于紫菲又受到姐姐的指使,又來煩他了。
這個省電視臺百姓生活欄目的主持人兼記者,不僅自己有一個巨大的新聞來源網絡,而且各個城市,甚至各個縣城的縣委宣傳部,都向他提供可以報道的新聞內容。
所以,于紫菲知道碾子溝煤礦發生這么大的群體事件,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剛才跟姐姐說,他正是負責解決這起群體事件的鎮領導。這些人自然就要更多地關注自己。
他并沒有接于紫菲的電話,而是把手機關了。
他現在突然對李景修、谷東根,甚至郝敏麗這些人家中有沒有藏匿現金,甚至藏匿多少現金,已經十分感興趣了。
一旦他們的貪腐行為東窗事發,被紀委甚至檢察院的人盯上、帶走并搜查房屋,那這些現金就會永遠脫離他們的掌控,再也不會回到礦上——而這可是煤礦工人的救命錢。
張家三兄弟的眼睛瞪得像牛卵子那么大,甚至充滿了帶著渴望的血色,誰都恨不得把這些貪官的錢重新用到它該去的地方。
誰要是挑起這樣的事,誰就要承擔巨大的責任,這可是黨紀國法所不允許的。
林江南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過冒險,甚至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當賭注,但這樣的事情又充滿著巨大的刺激和冒險精神。
要想把這些錢重新送回礦上,還做到不出現任何風險,那就只能讓這些人主動把錢捐出去。
雖然這看起來不可能,但在威逼之下,什么事情又都可能發生。
這些人貪錢,卻又怕東窗事發。即便這些錢從他們身邊消失,既不影響他們的生活,他們也絕對不會聲張出去。
就好像貪來的錢最后不再屬于自己,也只能落個干吃啞巴虧的下場。
這時,張河大著嗓門說:“老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們到底是干還是不干?我敢保證,從他們三個人任何一家去搜查,絕對會有大量的現金。你不相信的話,我把腦袋都押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