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鑒,臣絕無此意。”夫子誠惶誠恐說道。
“你有沒有,朕心里清楚,你自己也清楚。”
殿內(nèi),幼帝稚氣未脫的聲音傳來,原本有幾分做戲的夫子,聽到這話,心里頓時(shí)咯噔一聲,一股寒意自背脊直沖而上,膝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以為皇帝年幼,能借授課之名夾帶私活,可沒想到,僅被十來歲的孩子一眼看透。到底是天家子孫,縱然年紀(jì)尚小,可該有的眼界心機(jī)一點(diǎn)不缺。
“陛下……”夫子心里惴惴不安,眼珠咕嚕嚕直轉(zhuǎn),絞盡腦汁替自己尋開脫一詞。
幼帝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思路,“今日,你給朕講這篇呂后本紀(jì),無論是出自本心還是有旁人指使,朕都不打算深究,朕只問你,朕想保一人,該怎么做?”
他說話時(shí),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夫子,眼底透著厲色,帝王威壓在此刻被幼小的他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夫子抬手捏著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喉結(jié)微動(dòng),他這次不敢再把皇帝當(dāng)做稚子孩童,醞釀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試探問道:“陛下是指陰安侯?”
幼帝神色不動(dòng),既沒點(diǎn)頭也沒否認(rèn),依舊凝著目光瞧他。
能給帝王授課,縱然沒爬上太傅這樣舉足輕重的位置,也不會(huì)是尋常愚鈍蠢笨之人。何況,幼帝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是明顯。
夫子緩緩道:“依臣拙見,陛下眼下并未臨朝,直接下令怕是不成……”
聞言,幼帝冷笑一聲,眼底隱隱透出不悅。是了,他若是能直接下令,何須迂回詢問臣子?
夫子也是慌亂之下腦中一片空白,將原本的謀劃忘了個(gè)干凈,這才借廢話拖延,暗想對(duì)策。
“大昭以孝治國(guó),您若是直接與太后……”
不等夫子把話說完,幼帝豁然起身,走到夫子近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若是想嘗嘗廷尉司的手段,盡管說這些模棱兩可的套話哄騙朕。”
“陛下饒命!”
夫子伏在地上,連連求饒。
幼帝蹲下身,語氣變得平和,“你與其求饒,不如好好想想朕剛才的問題。若有可用之法,朕重重有賞。若還是無用的廢話……”幼帝頓了頓,用手敲了敲夫子的后腦勺,“朕就送你去詔獄……”
不等幼帝把話說完,緊閉的殿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gè)看上去僅有十幾歲的小內(nèi)侍急匆匆走了進(jìn)來,慌亂之下,頭上的巧士冠都歪了。
“陛下,太后命大司空給詔獄那位送去了白綾。”
“細(xì)君這下可以安心了。”
五官中郎將府邸,班卿從鴿子身上解下字條看過后,轉(zhuǎn)回身對(duì)著依靠在紫檀雕花榻上的馮凌素,笑著說道。
馮凌素沒說話,朝他曲了曲手指。班卿心領(lǐng)神會(huì),將鴿子從窗戶放飛后,走到馮凌素近前,將字條遞到她手里。
馮凌素默不作聲看過后,回身將紙條舉到一旁的燭火上,燭焰瞬間將紙條吞噬,火苗直躥而上,眼瞧就要燒到馮凌素指節(jié)時(shí),她松開手,帶著火苗的紙條落在地上,不過幾息的功夫,紙條已經(jīng)燃成灰燼。
班卿在一旁封壺分杯,倒了一杯茶遞到馮凌素面前,“以茶代酒,為你我夫婦合力除掉心腹大患慶祝。”
馮凌素神色平平,未見幾分喜色,舉杯和班卿碰杯后,一飲而盡。
“唉。”
馮凌素輕聲嘆息,“往日偶爾與你提起裴清晏,并非我真的對(duì)你們二人有所懷疑,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