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是念念的死亡醫學證明。
另一張,是火化通知單。
“我不要旅游。”我聲音干澀,“念念的葬禮,在三天后,你親自來送他最后一程。”
裴清讓臉上的悲傷和溫柔瞬間凝固了。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先是錯愕,然后是毫不掩飾的冰冷與煩躁。
“葬禮?”他扯了扯領帶,身體向后靠去,與我拉開距離,“紀思存,你是不是瘋了?”
那偽裝的歉意和溫柔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我無比熟悉的,那種高高在上的、不耐煩的審視。
“你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嗎?我剛拿到影帝,所有的鏡頭和媒體都盯著我!你讓我去參加一個三歲孩子的葬禮?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裴清讓有個來路不明的兒子?我的事業怎么辦?我的人生怎么辦?”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將我最后一絲幻想凌遲得粉碎。
他終于不再偽裝,從西裝內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個信封扔給我,那份文件,是一份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和保密條款。
“事已至此,你能不能懂點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半分夫妻情分,只有對一個麻煩的厭棄。
“把這個簽了,信封里的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對外就說孩子是突發惡疾,與我無關。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頓了頓,用一種施舍的語氣,吐出了最殘忍的兩個字。
“就當是……給你的補償。”
補償?
我兒子的命,是一筆可以被滿意的錢?是一場需要被撇清關系的麻煩?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我曾經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悲傷,只有對一場公關危機的煩躁和算計。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那兩張關乎他兒子生死的證明。
仿佛那團曾經鮮活的血肉,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要錢。”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病房都安靜下來。
裴清讓終于正眼看我,眉頭緊鎖。
“紀思存,你又想耍什么花樣?我沒時間跟你耗。”
“我只要求你送兒子最后一程。”我一字一頓,清晰地說。
“我說了,我不會去。公關團隊會處理。”
他轉身就要走,仿佛多待一秒都讓他難以忍受。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笑了。
“裴清讓,他也是你的兒子。”
他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