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又燥又悶,裹著土腥味兒,吹得紅旗生產大隊人心也躁動。蘇妙妙挎著塞得冒尖的豬草籃子,回知青點路上。
那些戳脊梁骨的話,就跟長了腿的風似的,專往她耳朵里鉆:
“快看,就是她!狐貍精蘇妙妙!”
“哎喲,怪不得陸同志總往河邊溜達,原來是被這小妖精勾住了魂兒!”
“嘖嘖,年紀輕輕不學好,盡想著靠男人!以前裝可憐,現在露餡兒了吧?手段高著呢!”
“呸!聽見就聽見唄,她敢做還怕人說?”
句句像淬了毒的針,扎得蘇妙妙后背生疼。她攥緊籃繩,指節發白,心里憋屈得要炸開!她和陸子期明明清清白白!就是幫她挑了水,替她換了重活……怎么在這些人嘴里,就成了她“纏上”他。
那些目光帶著赤裸裸的鄙夷和“果然如此”的輕蔑。蘇妙妙咬緊下唇,腳下生風,只想快點躲回知青點那小小的蝸牛殼里。
“喲,這不是蘇妙妙嘛?今兒籃子這么滿,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知道干活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扎過來。
蘇妙妙腳步一僵,是趙媚兒!這女知青潑辣又嫉妒心重,早就看她不順眼,特別是陸子期幫她之后,那眼里的火都快噴出來了。
蘇妙妙低頭,只想當沒聽見,悶頭往前走。
“跑什么呀?心虛了?”趙媚兒幾步追上來,故意狠狠撞了她胳膊肘一下!蘇妙妙一個趔趄,籃子差點脫手。
李莉也湊上來,陰陽怪氣:“趙姐,你這話說的,人家有‘本事’啊!咱們累死累活掙工分,人家動動嘴皮子,就有男人上趕著幫忙,天生的狐貍精命,比不了!”
“就是!”趙媚兒抱著胳膊,眼神像刀子刮過蘇妙妙的臉,“有些人啊,臉皮厚過城墻!仗著有幾分顏色,就到處勾引男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成分!別到時候把人家陸同志也拖下水,哭都沒地兒哭去!”
“你胡說八道什么!”蘇妙妙猛地轉身,眼圈瞬間紅了,又氣又委屈,聲音都在抖,“我和陸同志清清白白!你們少在這里造謠!”
“清白?”趙媚兒像聽了天大的笑話,聲音拔得更高,“騙鬼呢!誰沒看見陸同志給你挑水?誰不知道他幫你換重活?不是你勾著他,他憑什么對你另眼相看?陸子期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閻王,就你能耐,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你說,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我沒有!”蘇妙妙渾身發抖,想反駁,可周圍看熱鬧的村民指指點點,那些鄙夷的目光像要把她扒光!她喉嚨被堵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窒息感讓她眼前發黑。
“吵什么?”
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瞬間壓住了所有嘈雜!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
只見陸子期不知何時站在人群外。剛從地里回來,軍綠襯衫袖子卷著,露著結實的小臂,沾著泥點,汗濕的頭發貼在額角。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平靜地掃過人群,最后落在趙媚兒身上。
那眼神!冰冷!銳利!像寒冬臘月結了冰的深潭,帶著無聲壓迫!
趙媚兒囂張的氣焰“噗”一下滅了,對上陸子期的視線,她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就想往后縮。
陸子期沒理她,目光掠過紅眼圈,強撐著站直的蘇妙妙,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隨即,他重新看向趙媚兒,李莉和那些竊竊私語的人。
沒有質問,沒有廢話。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砸在每個人心上:
“她今天的豬草,我割的。她的活,我干了。”
他頓了頓,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掃視全場,最后定格在趙媚兒慘白的臉上,吐出三個字:
“有意見?”
轟!
這三個字像驚雷炸在曬谷場上!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蘇妙妙!她怔怔地看著陸子期挺拔的背影,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