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一愣說道:“鎮定?我說不上什么鎮定吧。不過我也活了幾十年啦,死人死尸多少也是見過一些的。你是什么意思啊?難道你是懷疑……這不是意外,而是……兇手還在這附近?”我的話出口了才想明白錢老板的意思,他可能是有些擔心我們倆此刻也正在面臨著什么不可預知的危險。
錢老板把淺念的尸體又原樣輕輕地放了回去,然后低聲地對我說道:“不好說啊,關鍵咱們也不是專業人員。更何況咱們……對了,你剛才看見的亮光就是這里發出的嗎?”
我努力地回憶了一下說道:“大致是這個方向吧,只能說是大致。當時我人在山坡上面,離這里有好幾百米遠,只能說大致方向是這邊,具體位置肯定是確定不了的。淺念人都死了,她身上也沒頭燈什么的啊,這件衣服雖說比較顯眼吧,但好像也不會發光啊……”
正當我努力回憶著剛才看到的情景和整理著思路之時,突然見錢老板舉起右手放到唇邊做了一個讓我噤聲的動作,我有些不明所以就停住了話頭,轉頭向四下里看了看。四周圍都是松樹,樹間空地上有許多散落的松枝和松針,突出地面的樹根也有不少,除此之外我就沒看到有什么別的了。我又側耳聽了聽,也沒聽見什么動靜。這倒是有些奇怪了,雖說現在是晚上,但在野外總會有一些晝伏夜出的動物在此時出沒,它們無論如何都應該會發出一些聲響吧。難道是我過于緊張了,所以聽力也開始下降了嗎?
正當我有些迷惑之時,錢老板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指了指松林里側的方向,然后他就輕手輕腳地起身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我見狀不禁一愣,心想他這是要去干什么啊?難道他的膽子突然變大了嗎?剛才還擔心我們自身不安全呢,這會兒卻又要往樹林深處走,他就不怕遇到他剛才還在懷疑可能存在的兇手嗎?真遇上了他這不等于是去送死嘛,這人是不是犯傻啊?
不過他這么堅定地走了出去倒是讓我開始為難了。我是跟著他一起去冒險探看一番啊還是留在原地給淺念守尸啊?其實這個問題最多困擾了我兩秒鐘,我就做出了決定,我得和錢老板一起行動。這倒不是說我擔心淺念的亡靈會找我什么麻煩,而是我忽然意識到我不能讓錢老板在這個時候獨自去冒險行動。他要是萬一真被什么壞人給干掉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掛了,那我可就多少有些說不清的嫌疑了。
在這山上的黑夜里,我身邊要是突然多出了兩具尸體,還都是我認識的人,那我肯定會被警察盤問很久的,這是絕對跑不了的,我沒必要惹這個麻煩。于是我也不得不起身跟在錢老板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向松林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能見度越差,松林深處比邊緣處更顯陰暗。我們兩個人走得很慢,一來是天黑看不清腳下,僅憑我們兩個人的頭燈光亮還是很吃力。二來錢老板走得是格外地緩慢。他似乎是在邊走邊傾聽著什么,又好像是在警惕著什么,搞得我既不敢快走又不好開口詢問,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膽子大啊還是膽子小。膽子大你就大大方方甚至是敲鑼打鼓地進林子里搜尋一番好了;膽子小你也可以馬上調頭回營地喊人過來或者是下山報警喊救援嘛,何必這么戰戰兢兢地折磨自己呢,這不是純屬自己嚇唬自己玩嘛。
就在我的耐心即將耗盡之際,錢老板忽然停住了身形,他站住不動了。我剛要開口詢問他看見了什么,就聽見前方似乎有人在低聲地哭泣,或者應該叫低聲地抽泣著。
我往前走了兩步與錢老板肩并肩地站立著,借著頭燈微弱的光亮我看見前方二十余米外的一株松樹下面跪著一個人,正是高大哥。他懷里還抱著一個人,那個被他抱著的人半躺半臥于地上,上半身被高大哥抱在了懷里。不用走近細看了,那個人正是大姨貝爾希。因為高大哥頭上有一盞亮著的頭燈,他們的臉我現在已經能看清楚了。
我見狀吃了一驚,忍不住脫口問道:“怎么了高大哥?大姨也出事了嗎?”
高大哥沒有回頭,語帶哭腔地說道:“大姨她好像要不行了,還有心跳,但呼吸是越來越弱了……”
聽說人還活著,我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和錢老板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查看貝爾希的情況。
錢老板摸了摸貝爾希的手腕說道:“有心跳,人還活著呢,她是哪里受傷了嗎?”
我聽他這么說就上下打量著貝爾希,想尋找她身上哪里有傷口,想幫她盡快止血。沒想到高大哥說道:“脖子,是脖子這里。”
我聞言扔掉了手中的煙頭,用頭燈照向了貝爾希的頸部。但我并未發現她脖子那里有什么傷口和血跡,就焦急地問道:“哪里啊?具體是哪里?快止血啊!”
錢老板推了我一把說道:“別慌,不是外傷。看,有一道勒痕。”說著他用手指了一下貝爾希脖子下方。我又仔細地觀察一下,果然,有一道暗紅色的血印就浮現在她的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