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石壁下面就要開始向上爬,我見他爬石頭的樣子似乎比昂的不還要蠢笨,就忙開口制止他說道:“海德,你也先甭上來了,直接把頭燈扔給我,我再替你扔上去吧。你現在爬上來意義不大,等確定上邊有路之后你再爬也不遲。再說這里也不寬敞,你上來了就更擠了,搞不好一會兒連我都還得下去呢。”
海德聞言停下想了想說道:“也對,那我就先不上去了。你稍等,我把頭燈扔給你。”說著他就把自己頭上戴的頭燈和那幾盞頭燈捆綁在了一起,然后一抬手猛地朝我擲來,同時大叫道:“接著!”
我連忙凝神仔細觀瞧,這綁在一起的幾盞頭燈在黑暗中翻滾著朝我面門撞來。本來這不算什么,因為它們既不沉重也沒什么殺傷力,但它們此時都是打開的,亮著光吶。這一甩起來在空中來回翻轉晃動,燈光四處亂射,有時還剛好晃到了我的眼睛,害得我雙眼在黑暗之中一時不能準確定位它們。好在它們綁在一起體積大了許多,倉促之間我正好有一只手的兩根手指頭掛住了一盞頭燈的帶子,這才將綁成一團的五盞頭燈接住了。我穩了穩神對海德罵道:“有你這么扔東西的嘛,你以為這是扔石頭砸人嗎?耍暗器吶?不會向上拋過來嗎?”
“你哪兒那么多事兒啊,”海德滿不在乎地叫道,“我是怕力氣小了扔不到你那里,你別廢話了,趕緊把它們給昂的不扔上去吧。”
我只好抬起頭朝上邊叫道:“昂的不,接好……”
“等等!”少打聽這時突然在下面叫道,“馬克,你一盞一盞的拋上去,別一起扔!我怕你失手,那咱們就會一下子損失五盞頭燈的。一盞一盞的扔,聽見沒有?千萬別犯懶圖省事。”
“你……”我本能地想反駁她幾句,怪她不公平,但轉念一想她說得也對,萬一昂的不在上邊立足之處比較狹窄或者有什么樹木之類的障礙物,這一團東西都一次性的扔上去,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于是我只好耐下性子開始慢慢地給這幾盞頭燈松綁,將它們再一一分開。
這一來時間難免就有些長了,昂的不等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向下朝我抱怨道:“干嘛呢馬克,讓你跑這兒繡花來了?直接拋上來就好啦,怎么那么慢呢?我這兒還等著它們探路干活呢!”
“你急個屁啊!”我惱怒地說道,“海德這小子冒傻氣,還特么給這幾盞頭燈的帶子綁成死扣兒了,我這兒解起來都費勁,你稍微等一會兒吧,別特么催我了,越催越慢。”
海德聽見我在說他的壞話,就站在石壁下邊叫道:“你才冒傻氣呢!馬克,怎么少打聽說什么你就聽什么啊?怎么著,你看上她了?我可告訴你啊,出軌可是要犯錯誤的,嚴重的……”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少打聽在他背后叫道,“你干活不認真不動腦子還就愛瞎貪,遲早是要倒霉的。你給我等著的,下次就讓你第一個爬這種危險的地方。”
補一刀也從旁幫腔道:“對,一會兒原路回去送信正好讓海德和貪吃蛇一起去,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正好,我們還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呢。”
海德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說讓誰去就讓誰去啊,你有這個權利嗎?你以為你是領隊……你是央哥嗎?我不去你能怎么樣。真是的,你也就會在這里幫他們恐嚇恐嚇我,有困難了你怎么不上呢?有本事你去啊,你去送信就不行嗎?干嘛非叫我去啊。”
“行了,你們都少說幾句吧,吵了半天對咱們找路有幫助嗎?”央哥這時開口說道,“海德,你先少說兩句,在石頭底下看他們上邊還有什么需要隨時幫忙。”說著他轉身對其他隊員說道,“大家也都別閑待著了,有頭燈的隊員在注意腳下安全的情況下在四周圍看看,看看這里有沒有什么別的路。有什么發現馬上告訴我,都別走得太遠啦,注意安全!”
我這時終于將頭燈的帶子解開了,把五盞頭燈一盞一盞地拋給了上層石壁上的昂的不。不過我留了個心眼,沒把自己的頭燈也拋上去。這倒不是說我小氣舍不得,而是我感覺在黑暗之中自己腳下可供移動的立足之處太窄了,如果沒有頭燈光亮照射著,我心里真有點兒恐慌。
我一直認為自己沒有恐高癥,但多少有些恐黑癥。越是在黑暗之中我內心的安全感似乎就越弱,這可能也是一種心理疾病吧,因為真正的危險從來都不是以光線的強弱來衡量的。只要不亂動,即便站在懸崖峭壁之上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亂動,哪怕是在太陽底下也一樣會難逃噩運。比如交通事故,據說白天發生的意外就遠高于夜晚,謀殺好像也是如此。
我此時站在第二層和第三層石壁中間的縫隙處等待著昂的不探路的消息,一時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就不自覺地掏出了香煙要給自己點上一支。沒想到站在石壁下邊的海德瞧見了,就又沖我喊道:“馬克,給我也來一根兒,反正在這兒干等著也沒事可做。”
我朝下瞥了海德一眼,為自己點上了一支煙,吐出了一口煙氣,剛要開口譏諷他兩句解解悶兒。忽地有什么東西好像在我身邊晃動了一下,快速地劃了過去。我心中一動,連忙穩了穩心神,將手中的煙盒和打火機扔向了海德,避免他此時再繼續出聲打斷我的思考。我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嗯,的確是有什么東西在剛才打火機火焰點亮的那一瞬間讓我看見了,也讓我想明白了。
昂的不在石壁上邊的探路會有什么結果嗎?我認為不會。如果說在他爬上去之前我認為他有百分之十的可能能找到軌跡中的那條正確的路的話,那么現在,我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會再抱有了。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在上面找到那條正確的路。就沖他剛才那么吃力的爬上去的過程,我就能斷定軌跡中的那條路絕對不會在石壁上邊,因為我們前隊中的很多隊員比昂的不還差。
如果比腦子,或許前隊中沒有幾個人比昂的不更笨了。但如果比年輕力壯,比身手敏捷,比膽大敢為,那我認為前隊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比不上昂的不。昂的不爬上這個石壁都這么費勁這么危險,那前隊的那些人又要怎么通過這里呢?所以我可以斷定昂的不這次上去是空去白回瞎折騰一趟。
另外讓我心中一動的東西是剛才打火機火光一閃之際我眼角余光無意中掃到的一截晃動的條狀物。路條,我認定那是一段殘余的我們隊的路條,就在我立足的這處石壁的左側。
我現在是背靠著石壁面朝著石壁下的隊員與河道和山谷,那個路條就在我左手邊不到三米遠的地方。我現在想不明白的地方有兩點:第一,這個路條究竟是綁在哪里固定在這石壁之上的呢?石壁上沒有樹,也沒有大叢的荊棘和野草,路條是塞在石頭縫中固定的嗎?這好像不太常見,而且也沒辦法徹底固定住啊。第二,這個路條是殘破剩余的一小段兒。可這是我們隊的路條啊,我們前隊中的某個人,或許是領隊又或許是其他什么人,今天才剛剛留在這里為后隊指路用的路條啊。就算這路條再廉價再不結實,它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就變得如此殘破如此短小啊!所以我認定這應該是被人為破壞過的一個路條。
顯然,有某個人或某幾個人有意無意地破壞過它,所以它現在才只剩下這么一小段兒還留在石壁之上。可問題是如果有人故意破壞,那為什么不直接取走它呢?為什么還要遺留這么一小段路條在這里呢?這才是真正讓我奇怪和想不明白的地方。取走它應該一點兒也不難,至少比固定它要容易得多。為什么?這其中的動機又是什么呢?如果說是無意中的損壞,那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才會把一個路條揪扯損毀到如此地步呢?此時我當真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正當我費力思索之際,海德點上了煙,又傻子般的沖我大叫道:“馬克,接住!”說著他就又把打火機和煙盒朝我先后拋了回來。打火機還好說,多少是有些份量的,我彎腰伸手就接住了。可香煙盒就不行了,份量本身就輕,體積還大,結果被海德拋到了第一層石壁和第二層石壁之間的縫隙處卡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