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但軍區衛生所的一間辦公室還亮著燈。
陸子期皺著眉頭,看著軍醫給蘇妙妙的手指消毒、上藥、最后纏上一小圈紗布。蘇妙妙則扁著嘴,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實也就是削鉛筆時不小心劃了道小口子,滲了點血珠。但陸子期一看就緊張得不行,非要大晚上拎她來衛生所處理。
“好了,注意別沾水,兩天就好了。”軍醫笑著搖搖頭,顯然覺得這位首長太大驚小怪。
陸子期松了口氣,剛想說什么,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劉醫生,我這邊有份文件需要您……”一道清亮婉轉的女聲傳來,隨著門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穿著合體的白大褂,身姿挺拔,脖頸修長,氣質溫婉又干練。她手里拿著文件夾,目光先是落在劉醫生身上,然后自然地轉向陸子期和蘇妙妙。當她看到陸子期時,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細微的亮光,臉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幾分。
“陸參謀長?這么晚了,您這是……”她的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和一絲驚訝,目光在陸子期和蘇妙妙之間轉了轉,最后落在蘇妙妙包著紗布的手指上,“這位是……受傷了?”
“嗯,一點小傷。”陸子期點了點頭,態度是慣常的沉穩,但比對陌生人多了份自然的熟稔,“林醫生,還沒下班?”
“還有些工作要處理。”林婉兒微微一笑,笑容得體又溫柔,她看向蘇妙妙,眼神帶著探究,“這位小妹妹是……看著面生,不像咱們院里家屬區的孩子呢。”
蘇妙妙心里立刻警鈴大作。
“孩子”?她明明是個大美人了,梳著婦人發髻,這林醫生眼神不好?而且那語氣,怎么聽怎么覺得有點別扭,仿佛她蘇妙妙是個需要陸子期照顧的、不懂事的小輩。
她不等陸子期介紹,立刻往前站了半步,幾乎靠在陸子期手臂上,聲音嬌嬌軟軟,卻帶著明確的宣告:“你好,林醫生,我是蘇妙妙,是陸子期的愛人。”她特意強調了“愛人”兩個字。
林婉兒臉上的笑容頓了一瞬,極快,快得幾乎讓人捕捉不到,隨即又綻開一個更柔和的笑:“原來是這樣,陸參謀長藏得可真嚴實,從來沒聽他提過呢。我只知道陸參謀長工作拼命,沒想到家里還有這么一位……年輕可愛的妻子需要照顧。”
她這話看似對著蘇妙妙說,目光卻若有似無地飄向陸子期,語氣里帶著點熟稔的打趣,仿佛她才是更了解陸子期工作情況的那個人。
陸子期似乎沒聽出什么弦外之音,只淡淡道:“她平時要上學,比較忙。”
“上學?”林婉兒恰到好處地流露出驚訝和贊賞,“真好,現在愛學習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在哪所大學呢?還是……”
“在夜校備考呢。”蘇妙妙搶答,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個林婉兒,每句話都聽著挺正常,可組合起來怎么就那么讓人膈應?像是在夸你,又像是在暗暗劃出界限——她林婉兒是和陸子期一樣努力工作、層次更高的人,而自己只是個還需要“上學”、“被照顧”的小女孩。
“夜校啊,那也很厲害,能堅持學習就不容易。”林婉兒點點頭,語氣依舊溫和,卻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看向陸子期,“參謀長,上次團里文藝匯演的方案,政委說還有些細節想跟您再碰一下,關于節目編排和后勤保障銜接的部分,您看明天上午方便嗎?”
她自然而然地就和陸子期談起了工作,形成了一個微妙的氣場,將蘇妙妙隱隱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