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臺燈昏黃的光暈勉強罩著攤開的舊課本。蘇妙妙咬著鉛筆頭,盯著那道解析幾何題皺成了包子臉,草稿紙被揉得團團圓圓,扔了一桌子。
“什么破題啊!”她把鉛筆一扔,氣鼓鼓地踢了下桌腳,“沒新課本就算了,連個講題的人都沒有,這學沒法上了!”說著就伸手要去扒拉課本,眼看就要把書掃到地上。
“吱呀”
院門突然被推開,帶著一身秋夜涼氣的陸子期邁步進來。軍靴上沾著濕潤的露水,顯然是剛從部隊趕回來,沒歇腳就直奔家了。他一眼掃見桌上的狼藉,再看某個叉著腰、眼尾泛紅的小姑娘,喉結悄悄滾了滾。
“怎么了?”他走過去,聲音沉得像浸了溫水,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軟。
蘇妙妙聽見他的聲音,那點委屈瞬間就繃不住了。她轉過身,撲過去就往他懷里扎,胳膊勒著他的腰晃了晃,聲音帶著點哭腔,卻又沒真掉淚:“子期哥哥,這些題欺負我!我都看了一下午了,一道都沒做出來……”
陸子期被她晃得無奈,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指腹蹭過她發頂的軟毛:“就這點事?”
“怎么是小事!”蘇妙妙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撒嬌的嗔,“我要是考不上大學,以后就只能在家給你縫衣服了!”
陸子期低笑一聲,沒跟她拌嘴,只從懷里掏出張疊得方正的紙,“啪”地拍在桌上:“市一中高考夜校,明晚開課。”
蘇妙妙的注意力瞬間被吸走,一把抓過那張紙。紅彤彤的公章蓋得端正,課程表密密麻麻寫了半頁,連授課老師的名字都標得清清楚楚。她眼睛瞪得溜圓——這可是市一中的夜校!前幾天李嫂子還說,她侄子托了三戶關系都沒報上名!
“你……你怎么弄到的?”她指尖都在抖,抬頭看他時,眼眶真有點紅了。
陸子期解開領口的紐扣,語氣淡得像在說“今晚吃玉米粥”:“正好有個多出來的名額。”他瞥了眼她眼下的淡青,眉頭微蹙,“晚上我接送你,安心上課。”
“真的?”蘇妙妙立刻破涕為笑,抱著那張紙蹦了蹦,又突然想起什么,垮下臉,“可是夜校在市里呢,晚上回來黑燈瞎火的,我怕……”
“我在。”陸子期打斷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送你去,等你下課,再接你回來。”
他話音剛落,又轉身從軍用挎包里掏出幾本嶄新的書《數學講義》《政治常識》,封皮鮮亮,還帶著淡淡的墨香,竟是今年新印的復習資料!
“托老師留的。”他把書往桌上一放,輕描淡寫得像拎了顆白菜。
蘇妙妙抱著新課本,臉都快笑開花了,湊過去在他臉頰“吧唧”親了一口:“子期哥哥你真好!”可沒高興兩秒,又皺起眉,手指卷著他的衣角小聲說,“可是……夜校要學費吧?還有來回的車票錢,會不會太貴了?要不我還是……”
“別瞎想。”陸子期彈了下她的額頭,“錢的事我來管,你只管好好學。”
蘇妙妙心里暖烘烘的,可還是不想讓他太為難。她眼珠一轉,盯上了空間里那些顏色鮮亮的細棉布——之前囤的料子軟乎,做些小物件換點東西正好!
當晚她就躲在屋里趕工,用水紅色的棉布縫了兩只碎花發圈,針腳密得像鎖邊,還偷偷用空間靈泉水浸了浸,布料摸著手感更軟。第二天一早,她揣著發圈去水房,故意站在李嫂子常來的水龍頭旁。
“哎呀,妙妙妹子,你這發圈真俊!”李嫂子果然一眼就瞧見了,湊過來就摸,“哪兒買的?供銷社可沒這花色!”
蘇妙妙故作隨意地撥了撥頭發,臉微紅:“瞎做的,娘家捎來的碎布頭,扔了可惜。”
“碎布頭都能縫這么好?”李嫂子眼睛都直了,搓著手小聲問,“妹子,你還有沒?我用倆雞蛋跟你換一個成不?我家那口子剛從鄉下捎了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