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初華坐在最外側,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
劣質清酒的辛辣氣味混合著居酒屋的濁臭,不斷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
天皇判若兩人的轉變、皇室核心不堪的秘密、以及這壓抑到極點的氣氛,如同巨大的磨盤碾碎了她的理智。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拼命壓抑著嘔吐的沖動。
若葉睦則依舊是那個完美的背景板,空洞的目光落在桌面一道蜿蜒干涸的深色醬汁污痕上,仿佛靈魂早已抽離。
“帝國之恥”……
這四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祥子的神經上。
她低垂的頭顱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深不見底的黑眸深處,那凍結的冰層瞬間被狂暴的巖漿沖開一道裂痕。
為這赤裸裸的抹殺,為這殘酷的株連。
但下一秒,更深的冰寒如同潮水般涌來,將那裂縫瞬間彌合、凍結得更加堅固。
她依舊保持著垂首的姿態,只有額前一絲垂落的發絲,在昏黃的燈光下微微顫動。
天皇似乎很滿意祥子這細微的反應。
他身體向后靠去,重新陷入油膩的墻壁陰影里,臉上那暴戾的神情如同潮水般退去,換上了一種近乎追憶的、帶著病態玩味的表情。
他拿起酒壺,慢悠悠地給自己重新斟了一杯酒,動作恢復了之前的“僵硬”。
“朕還記得……”
他的聲音變得飄忽,眼神也迷離起來,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幾年前……父皇還在的時候……”
提到父親文仁上皇,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孩童般的孺慕和茫然。
“……也是在這里……好像是陸軍士官學校的畢業典禮后?父皇……他親自賜刀……”
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投向祥子,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賜給了當時……不是首席的……豐川祥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祥子身上,“……那把刀……很漂亮……叫什么來著?哦……‘無銘’……對,‘無銘’……父皇說……刀不在名,在執刀之人……”
他晃了晃杯中渾濁的酒液,眼神重新聚焦,帶著一種赤裸裸的審視,從祥子梳理得一絲不茍的發髻,到頸間溫潤的akoya珍珠項鏈,再到那身剪裁精良、勾勒出完美曲線的炭灰色套裙,最后落在她并攏的、包裹在黑色絲襪中的小腿和那雙價值不菲、此刻卻沾染了居酒屋油膩的黑色高跟鞋上。
“今日入宮……你倒是很細心……”
天皇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贊許,卻又像毒蛇纏繞般冰冷,“……擔心朕受驚……沒穿軍裝……也沒帶刀……很好……這身衣服……”
他的目光如同帶著粘稠質感的刷子,在祥子身上緩緩掃過,最終停留在她套裙的下擺,“……很襯你……珍珠……也很溫潤……像個……真正的淑女……”
那“淑女”二字,被他咬得異常輕佻,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暗示。
突然,他話鋒一轉,如同毒蛇露出了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