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姜家得了綢緞,還是宮里賞的綢緞,陳氏李氏氣不過說了些渾話,給人聽見頂了回來。問你分過家的兄弟和他丈人比?你比得了?女婿發達了給丈人送孝敬是本分,幫襯兄弟看情分。你連爹娘過整壽都能忘,還指望那頭有什么情分?
二郎媳婦就抹眼淚,說不是不想送信上京,隔這么遠,送封信容易嗎?
別說鄉下,松陽縣里都沒有跑京城的車隊,還得去宿州府城。從鄉下趕路去府城就要好多天,去了還得慢慢打聽,要是車隊剛才出發,等下一趟還不知要多久,誰等得起?
“我們家包括大哥家里都一樣,娃兒不頂事,讓當家的去宿州了地里的活呢?當家的不能去,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方便去,還能指望虎娃?他才多大?送封信要費這么多事,又要花不少錢,就給京城說一聲家里都還好,誰家結了媳婦誰家又生了娃,這沒必要啊。”
別人還想給她出主意說衛大衛二兩兄弟可以去一個,上府城的路費和托人送信的辛苦錢兩人攤一攤,這個對衛家也算不上大錢。姜家都能送出信,你現在這條件不比姜家好?
看他們是真覺得沒有需要衛三出面的大事就沒必要聯絡京城,同村懶得說了。
之前覺得這對兄弟能幾年不跟爹娘報個平安,太夸張了。又想想,以他們精打細算的作風,送封信要費這么多苦心,還要貼錢,最后可能只能換回一封信,得不到任何實際好處,這么一來就虧了唄。府城一個來回加上在外面的吃喝以及辛苦錢,拿去買肉搞不好能買二十斤呢。
李氏又嘀咕了一句,說姜家那頭都沒問問他們,要送信多帶兩封不好?
同村:……
“你還指望人家貼路費和辛苦錢給你帶信?聽說姜閏沒打聽到趕考的舉人,在府城待了幾個月,最后才把信托付給北上的商隊,又給人塞了一百文的辛苦錢,就送了輕飄飄一封信。”
李氏心里想著一封兩封都是送,幫著帶一封也不會讓他多花一文,她嘴上不說了,借口有事回了家。
現在吧,她家里的確吃喝不愁,三年時間屋子擴了兩間不說,倉房里堆得滿滿都是糧食。如今過的可以說是她當姑娘那會兒做夢都想要的好日子。頭上沒婆婆壓著,自己當家,有田有地吃喝不愁,男人脾氣好,兒子聽話……多好啊,從前的姐妹羨慕她,說她命好嫁到衛家去享福,可人都是會變的,原先覺得不挨餓不受凍不勞累就是神仙日子,真正過上這種日子之后,眼光不就放高了嗎?
李氏嘴上不說,心里也是嫉妒的。
她男人和衛三是親兄弟,只差三四歲,她男人地里刨食,衛三在京城當官。再說姜蜜,本來是在后娘手里討生活的,只不過長得好看一些,被衛三相中現在竟然都誥命加身了。
親兄弟親妯娌啊,這么大差距讓她怎么接受?
李氏原先看不上衛成,覺得他讀書就是糟蹋錢,還不如趁早拉倒回來種地。現在,不知不覺的她的想法和當初的吳婆子一模一樣了,都認定地里刨食沒大用只能糊口,要考功名才能帶家里享福。
李氏指望虎娃像衛成一樣能讀書,結果虎娃這孩子是聽話,偏偏學東西慢。他和長房的毛蛋一起進的村學,毛蛋總是氣得大嫂跳腳,可就是比虎娃會讀。
眼看虎娃指望不上,李氏抓緊又生了一個,這個小名叫登科,和宣寶差不多大。
她如今一門心思都放在登科身上,把人養得很好,好得都不像農村娃。就指望登科長大之后也能秀才、舉人、進士一路考上去,跟他三叔一樣在京城當大官。
李氏覺得老三肯定是記仇的,她又不是沒奉承過姜蜜,啥也沒換回來,爹娘上京之前給分家當她還吃虧。
三房靠不上,男人就那么大本事,虎娃也不爭氣,只能指望登科這孩子,這孩子可一定得有出息。
因為衛成當官,他老家的鄉親們對讀書認字一下就重視起來,有條件的人家全把孩子送去開蒙去了。這其中的確有能讀的,十年二十年之后考上秀才舉人。凡事有利總有弊,像虎娃,從小就聽話,因為不聰明基本已經被放棄了。
早幾年李氏總得意自家孩子聽話,覺得大房的毛蛋煩人。現在她想法改了,寧可要個煩人的聰明孩子也不想一生一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