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趙高下線
秦王真正慍怒時,絕不是把小孩子按水里讓他吐泡泡那么簡單,也不是假裝兇他一句,把孩子嚇哭跑掉那么兒戲。
他逆著光站在那里,淵渟岳峙,眉宇含霜,肅殺之意徹骨冰寒,讓人根本想不起他的年齡,也注意不到他的容貌,只覺得仿佛有成千上百的弩箭同時瞄準(zhǔn)了所有要害,弩箭背后還有黑云壓城的金戈鐵馬,殞命的危機(jī)感鋪天蓋地而來。
虎嘯龍吟,不過如此。
“開個玩笑,玩笑而已,秦王莫要當(dāng)真……莫要當(dāng)真……”赤松子連忙解釋,吊兒郎當(dāng)?shù)男螤钜皇眨砂桶偷乜人砸宦暎环碜似饋恚炅舜晔郑瑢擂蔚溃吧嵯潞喡媸遣缓靡馑迹赝跽堊?/p>
秦王冷颼颼地審視了赤松子一眼,像被戲弄的大老虎,惱火地從高處投下一瞥,八風(fēng)不動,陰鷙威嚴(yán)。
李世民倒是一點(diǎn)都不怕,從支踵改版的小凳子上跳下來,熱切地跑了幾步,燦然一笑,撲向嬴政,大聲道:“阿父!”
他一跑起來,不知道是因?yàn)橥忍踢€是跑得太快,仿佛全身都在動,蹦蹦噠噠的。臉頰上的軟肉好像都一顫一顫,duangduang的,不知不覺就吸引了嬴政的注意力。
本來氣得冒火的秦王,瞬間就把目光移到幼崽圓鼓鼓的腮幫子上,頓覺好笑,冷漠的冰雪不化不行,還要強(qiáng)行繃住,嚴(yán)肅地質(zhì)問:“你方才說了什么?你要去哪?”
“我說想去玩。”李世民毫不猶豫地回答,一點(diǎn)心虛和顧忌都沒有,大大咧咧道,“天下那么大呢,阿父不想去看看嗎?”
“咸陽呆不下你?”嬴政沒好氣道。
“咸陽多大,天下多大?”李世民理直氣壯道,“阿父難道滿足于,秦國的大小嗎?”
嬴政:“……”
這是一回事嗎?這個欠打的臭崽子!人不大,鬼主意倒是一套一套的。
油嘴滑舌,都怪這個赤松子,把好好的孩子都帶壞了。
秦王對孩子的啟蒙老師百般挑剔,十分之不滿意,把抱著腿的幼崽拎起來一抱,冷淡地客氣道:“既然是玩笑,那寡人也就不計較了。”
赤松子嘴上打哈哈:“秦王真是大度,大度得很。”
實(shí)則心里直犯嘀咕:你那像是不計較的樣子嗎?你看起來想把我活埋了。不就逗孩子玩嗎?反應(yīng)這么大干什么?這也太兇殘了。
“草民鄉(xiāng)野之人,周游列國,餐風(fēng)飲露,求道問心,既愛觀星相面,也常觀戰(zhàn)讀書,自以為有幾分本事,便往秦國而來,欲為圣主半師,應(yīng)大勢所趨,證盛世崛起。”赤松子拱了拱手,一臉正色,娓娓道來。
“圣主?”嬴政玩味道。
“是。”赤松子言之鑿鑿,“草民所言,絕無虛假。王上與公子,其實(shí)都是知曉的。”
以秦國現(xiàn)在的實(shí)力和六國的局勢,統(tǒng)一天下只是個時間問題,秦王從不懷疑這一點(diǎn)。
在此基礎(chǔ)上,秦王的長子,出身自然高貴,羋夫人知書達(dá)理,溫柔貌美,若不是顧忌楚國外戚勢大,完全可以封為王后。這孩子又極其靈秀,生而不凡,嬴政已然親自當(dāng)繼承人撫養(yǎng)了。只要他能平安長大,那繼承的就該是一個統(tǒng)一六國的大秦。
如此說來,言是“圣主”,豈不是合情合理?
李世民的邏輯和一絲不茍的嬴政不太一樣,他根本就沒有想這么多,而是很自信地覺得——我,會成為明君圣主!沒毛病!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我肯定可以的。
嬴政或多或少被順了點(diǎn)毛,但還記著這忽悠人的道士想拐孩子的仇,便道:“承足下美言,然稚子年幼,一旦離宮,其母多有掛念,心神不寧。是以……”
“阿母想我了嗎?”李世民打岔。
嬴政低頭瞪他一眼,繼續(xù)道:“足下可愿入宮教習(xí)?”
“這……還是算了,草民自在慣了,宮里規(guī)矩多,適應(yīng)不了。”
“才不要,我要出宮玩,外面好玩,一直待在宮里好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