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說的,妹妹都明白,也謹記在心。”徐燕說的很坦然,很冷靜,神情清明,顯然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不是嫂嫂插手你們夫妻之間的事,只是妹妹現在有了禎哥兒,萬事更要小心。”林氏說的明白,一般人家的女兒嫁進了夫家,生了兒子就算站穩了腳跟。可徐燕不同,她身份本就是假,要是被眼前的幸福蒙蔽住了雙眼,那可就萬劫不復了。哪個男人能對欺瞞自己的妻子心里一絲嫌隙都沒有的,就怕這根刺長成參天大樹,到最后害了自己還遺禍徐家。林氏固然有私心,可她說的話在本質上并沒有錯。畢竟真要出了事,最先受到傷害的必定是徐燕和禎哥兒。再說林氏口中的“防著”,只不過是提醒徐燕禍從口出,時刻警醒,并不是真要徐燕對蘇明和如何防備。
“嫂子瞧著圓月也快二十了,怎的還不給她說親?嫂子記得妹妹說是要圓月脫了籍,嫁去外面做正頭娘子的。”林氏總覺得低眉順眼的圓月心里打的算盤讓人不安,畢竟圓月也是知情人,林氏就怕她說了些什么不該說的,只想早早打發了她。
“妹妹也是為難這件事。圓月也不知為什么,就是不嫁人,說是要服侍妹妹一輩子。我勸也勸過了,罵也罵過了,可她就是不松口,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著實令人頭疼。”徐燕苦笑著道。
林氏冷冷一哼道:“怕是見到伯府的富貴,舍不得了吧!”她最不耐煩丫鬟爬床這樣的事。雖說她這輩子身邊的人都守規矩,夫妻倆琴瑟和鳴,也沒遇過這樣的事,可林氏也同這世間大部分人一樣,都習慣了先入為主。
“不是妹妹替圓月說話,只是這些年圓月對妹妹忠心耿耿,況且她要真有了那樣的心思,這些年來怕是早就得償所愿,哪里還用得著妹妹費盡心思為她找人家呢。”徐燕顧念著圓月為她出生入死,多年不棄的相伴,因此多少要為她說句話。她不是不知道林氏對圓月的防備,可這些年來,圓月榮辱不驚,也不往伯爺身前湊,事事隱忍,她都看在眼里,怎么都得替圓月謀劃一番。
“人心善變,妹妹可要多留個心眼才是。”林氏見徐燕對圓月的維護,心里有些不自在,卻也知道管不了那么多,只好言盡于此。
徐燕察覺到林氏的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
“哥哥嫂嫂遠在江南,這些年妹妹在京都沒少受親家夫人的幫襯。這幾年因著舅爺的婚事不順,親家夫人可沒少操勞,妹妹看著也心里不是滋味,就想幫著張羅。不想前些日子伯爺聽說一家的小姐因著守孝才耽誤了婚事,云英未嫁,本想說給親家夫人聽。可那些時日妹妹被診出了喜脈,這事也就耽擱了。”徐燕的話果然轉移了林氏的注意力。要說林氏現在最愁的,可就是弟弟的婚事了。
“可是書香門第?”林氏連忙問道。
“是功勛世家的嫡女,名門淑媛。”徐燕答道。
林氏蹙了眉頭,心里犯嘀咕。這功勛貴族的嫡女規矩肯定是不差的,可娘家本就世代書香,和功勛貴族結親會不會被人議論林家結黨營私,黨同伐異啊?
徐燕看著林氏的神情,心里就明白一二。
“說是功勛貴族,可現如今因為圣眷不似往昔,族中年輕一輩的男子也沒有能支撐門庭的,早就淪落到二等公卿世族了。這公卿之家也講究個入流不入流,嫂嫂不必擔憂。”徐燕現在是堂堂一等伯夫人,有些事情想的通透。
不過徐燕對于林家上下步步謹慎的做法多少有些不屑。林家老爺和林家舅爺官職并不高,族人不是被發還原籍就是與林家二房不和,林家勢單力薄,根本不成氣候。徐燕又一想估計是因著林家受難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未可知,也就壓下不屑的心思,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女方的條件。
“就是隨著定王鎮守金陵城的成國公梁家的二房嫡出小姐。說是先守了父親三年孝,又守了祖父一年孝,已經是十九歲的老姑娘了。”幾十年前先皇遷都,成國公被留在了金陵留都,圣寵不在,已然是失了圣眷,成了末流公卿貴族。
“梁小姐沒訂過親?”林氏疑惑道。
“訂過,打小的娃娃親,可最后退親了。對外的說法也是含含糊糊的,可伯爺卻是知道些內情。聽聞男方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在家里養相公,名聲很是不堪。最后成國公府知道了,為這事鬧的挺大,好歹是退了親事。”徐燕道。
“這么說來梁小姐品行上是挑不出錯來的。”林氏心下有幾分意動。
“梁小姐的父親和成國公世子是一母同胞,都是成國公老夫人所出。雖梁小姐的父親已經故去,可有一個將來繼承成國公府的親大伯在,門第也不差。”徐燕把話說的通透,否則梁小姐退親的事也沒有那么順遂,這說明梁小姐本身在國公府中很受寵。
梁小姐品行無可挑剔,門第與林家對比也不差。量媒量媒,看的就是雙方是否門當戶對。梁小姐年紀大,可林瑯玕有克妻的名聲,兩方加加減減,還真就算得上合適。
“當然,這事八字還沒一撇,最后還是嫂嫂和親家夫人親眼見了,兩家都有意才算數。”徐燕瞧著林氏是非常愿意的樣子。
“還是妹妹想的周到!”林氏已經躍躍欲試,打算想法子去見見這位梁小姐了。
“嫂嫂還是要仔細和親家夫人商量商量,這相看媳婦還得是合了親家夫人眼緣的好。”徐燕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知道林夫人的挑剔可不僅僅是外面的流傳。七分真,三分假,她心里有數。她說這件事也是想雪中送炭,可不想為此勞心勞力還落不到好。
林氏自然聽出了徐燕的意思,笑著道:“凡事自然還是娘親做主。”
徐燕笑著點頭,一直等到徐老太爺回來,與祖父說了半個時辰的話。瞧著天色不早,才帶著捧著一匣子壽山石精雕而成的小擺件,笑瞇瞇的禎哥兒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