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初夏是一片欣欣向榮,庭院中的綠色似乎蔓延到屋子里,冷熱適中。麗姐兒靠在美人榻上,頭枕著暄軟的暖枕,閉目假寐。生病也不是一無是處,這種閑散并不是每天都有。
“小姐,吃燕窩了。”碧草端著剛剛燉煮好的冰糖牛乳燕窩在輕聲道。
麗姐兒睜開雙眸,懶懶地挨著小小的案幾,慢悠悠地吃起來。麗姐兒很喜歡這種補(bǔ)品,潤滑甘甜,渾身舒泰。
麗姐兒住在凝暉堂好幾天了,林氏怕女兒不習(xí)慣生人伺候,就把涵珍館中的碧草和翠籬給叫了過來,依舊讓丹桂坐鎮(zhèn)涵珍館。碧草懂廚藝,翠籬會針線,兩人到真是把麗姐兒照顧的長了幾兩肉。
“這兩天你們回過涵珍館嗎?”麗姐兒問。
“奴婢回去過,丹桂姐姐將屋子里頭打理的井井有條的。”碧草道。
麗姐兒點點頭,沒再說什么。她不知道綠萼和鳳兒有沒有查到什么,心里難免惦記。可既然丹桂沒與碧草說什么,那就當(dāng)作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吧,她巴不得園子中的蹊蹺都是她想多了。
林氏打發(fā)人整理了兩大車的節(jié)禮去了京都,一車直接送到林府,另一車卻是送到沐恩伯府。林氏忙完了之后就直接回了屋子看女兒。麗姐兒本就已經(jīng)大好了,可林氏還是每天都惦記著。不得不說,麗姐兒是林氏幾個孩子中操心最多的,從開始到現(xiàn)在,就從沒松懈過。
“今天怎么樣?”林氏笑容溫暖。
麗姐兒點點頭,恬淡的眉眼格外柔和。
“明天我們就要去莊子上了,你想想要帶些什么,好打發(fā)丫鬟去收拾。”再過兩天就是端午,林氏早早的就將人家往來的節(jié)禮預(yù)備妥當(dāng)。就怕到時候手忙腳亂。
“知道了。”麗姐兒磨蹭著林氏的衣料,直接躺在林氏的腿上。
“以后可得每天都在園子里走走,就當(dāng)作是賞景了,可不能一動不動的,把人都給憋悶壞了。”林氏對于麗姐兒身子弱又有了另一番的感悟。
可麗姐兒卻覺得這是無妄之災(zāi),哪里是她身子弱,分明就是體質(zhì)對某些食物抵制。于是對林氏的話就有些敷衍,她何曾不知道她缺少體育鍛煉,可她實在是不耐煩動彈。前世她就討厭學(xué)校的課間操,現(xiàn)下里也依舊如此。有轎子又干嘛要走路。有車馬又干嘛要折騰自己。
麗姐兒又一次在凝暉堂消磨了一天,晚上借口丫鬟們不仔細(xì)才在病愈之后第一次回了涵珍館休息。
涵珍館被丹桂打理的很好,絲毫不雜亂。唯有綠萼和鳳兒欲言又止。麗姐兒先按下心中的忐忑,上了繡樓,打發(fā)了來請安的所有丫鬟婆子,只留了丹桂,綠萼和鳳兒。
“怎么樣。可是真有蹊蹺?”麗姐兒連忙問。
“小姐可是大好了?”綠萼先問了麗姐兒的身體。
“可不是好了,要不然怎么能回來。還是先說說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我這兩天為著你說的成天提心吊膽的。”麗姐兒有絲焦慮。
“那天晚上芳草姐姐確實私下見了孫婆子,黑燈瞎火的在荷塘,鬼鬼祟祟的,連盞燈籠都不拿。那里空曠寂靜。根本就藏不得人,我和綠萼姐姐在離著好遠(yuǎn)的假山里,根本聽不清她們說什么。”鳳兒最先開口。
“可是看著她們的樣子像是吵架。吵的有些兇,我們也能聽見丁點。可是她們二人說什么奴婢根本就聽不懂,既不是官話也不是蘇州話。”綠萼蹙著眉頭回答。
“奴婢也聽不懂她們說些什么,不過奴婢覺得她們說的應(yīng)該是楊州話。”鳳兒臉色很認(rèn)真。
“奴婢這兩天也一直在回想母親和我說過的芳草的來歷,奴婢想起來那芳草應(yīng)該是楊州人士。”丹桂神色很嚴(yán)肅。
“父親辦公的鹽院也在揚(yáng)州。”麗姐兒喃喃地道。
“那于媳婦與揚(yáng)州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麗姐兒接著問。
屋子里的人都很沉默。誰都沒說話。看來于媳婦和揚(yáng)州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眾人皆不知。
“奴婢這就去打聽!”綠萼說著就要去花房。
“先不忙,明天就要去莊子上了,還是回來再作打算吧。”麗姐兒接著道,“你和鳳兒這兩天辛苦了,我這里有點散碎銀子,你們分了吧。”麗姐兒吩咐丹桂拿錢匣子。
錢匣子中的散碎銀兩并不多,加加減減也就十余兩,可對綠萼和鳳兒來說,這卻是不少,都差不多二人一年的工錢了。綠萼和鳳兒開始還推辭,可麗姐兒執(zhí)意要賞,綠萼和鳳兒就各自拿了幾兩散碎銀子退下了。
“原本覺得是多心,卻沒想到真是有蹊蹺。”麗姐兒喃喃自語。
“丹桂姐姐,你尋個空兒,去試探芳草一番,就問問她是哪里人士,看她怎么說。”麗姐兒尋思著也有可能是冤枉了芳草,說不定那孫婆子有什么內(nèi)情也未可知。畢竟芳草服侍林氏幾個月并沒有什么差錯,主仆早有了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