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眨眼間就過年了。正月里不能做針線消遣,麗姐兒就只好不停的吃東西。窩絲糖,荔枝干,南瓜餅,玫瑰糕;雞鴨魚肉,各色野味;菜蔬香菌,米面茶湯……總之麗姐兒明顯的感覺到身上的衣服緊了。
耳邊敲擊聲轟鳴,口中鹿脯香味悠遠,麗姐兒全神貫注的看著白綢后的父親正賣力牽動著皮影,正是經典橋段《長坂坡》。黑臉的張飛,白臉的曹操,都隨著徐福的敲盆打碗一跳一跳,演繹著精彩搏殺。
“奴婢娘做了辣炒年糕,要不要?”一旁的虎妞湊到麗姐兒的耳邊道。
“要!”麗姐兒想都沒想,開口就答了。前世自己就喜歡吃這個,到了這里之后也把這道吃食的做法教給了趙家的。現在看皮影戲就好像前世看電影一般,眼睛看著,嘴也不停,各式各樣的零嘴都往嘴里塞。
麗姐兒一邊用牙箸插年糕吃,一邊看著接近尾聲的皮影戲,只覺得日子過得歡快。
“今天的皮影戲真好看!”虎頭意猶未盡,又道:“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看到。”
麗姐兒對再不再演皮影戲沒什么興趣,她只知道因為自己吃的太多而困倦乏力,只想睡覺。
火盆燒的旺,睡夢中麗姐兒莫名其妙的夢到了渾身是血,碧瞳圓睜的趙晏殊。這令麗姐兒驚醒,渾身冒冷汗。
“怎么無緣無故夢見他了?”麗姐兒自言自語。
那趙晏殊在麗姐兒的夢中披頭散發,血污遍身,極為恐怖,仿如一只綠眸妖怪。那情形令麗姐兒不敢閉眼,只好睜著眼睛到天亮。
之后的日子麗姐兒因為噩夢纏身精神不振,食欲大減。平時喜歡吃的炸豆腐,炒雞蛋,烤野味也都提不起食欲來。好不容易養胖的身子又瘦了回去,這令家人都著急起來,尤其是林氏。
“這都是你喜歡吃的,怎的不吃了?”林氏看著女兒的臉色道。而麗姐兒則看著滿桌子的醬肉包子,榆錢餅,泡菜湯,烤排骨只覺得膩味。
開始麗姐兒以為這噩夢不過是一時,卻不想只要閉眼睡覺就做這個夢,不論白天黑夜,令她煩不勝煩,渾身不舒服。麗姐兒又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林氏,怕娘親也跟著多思多慮,畢竟娘親正給歡哥兒哺乳,她不想影響弟弟吃奶。可現在想來想去,還是打算把夢境說出來,說不定說出來之后自己能睡個安穩覺。麗姐兒這時還不知道趙晏殊懷揣著徐家的二百萬兩銀票,要不然她肯定是再也睡不著了。
“女兒這幾天一直夢到那個渾身是血的哥哥。他睜著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渾身是血不說話。”麗姐兒把夢境告訴了林氏。
這可把林氏嚇壞了,這可怎么好!先不說那趙晏殊,只說女兒被噩夢纏身,這是不是應該去寺廟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場祈福啊?怪不得女兒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這應該是遇到了不干凈的東西了吧?要不怎的無緣無故的做噩夢。還有怎的誰都不夢,就夢到趙晏殊了呢?難道是那孩子遇到不測,給麗姐兒托夢?那也應該是給他新帝舅舅托夢啊,怎的嚇壞了我的女兒?林氏越想臉色越難看。
麗姐兒看著林氏臉色變幻,伸手拽了拽林氏的衣袖。林氏被麗姐兒的小動作打斷了思路,這才低頭看著女兒因為睡眠不足,食欲不振而蒼白透明的臉。林氏一陣心酸。
“麗姐兒別怕,今天和娘親一起睡就不會做噩夢了。”林氏安撫麗姐兒,親自喂了麗姐兒吃飯之后直接進了內室等徐熹回來。
徐熹這幾天也因為女兒食欲不振而心情低落,他不知道原因,只好陪著徐老太爺一起在書房里看醫術,找原因。等到暮色四合,和祖父吃了晚飯,才匆匆回來自己的院子。
進了門,烤熱了衣裳,驅走了寒氣,才進了內室,發現林氏正拜菩薩,口中念念有詞。
徐熹等到林氏拜過了菩薩,轉過身,才問道:“怎么又開始拜菩薩了?”又道“我和祖父商量了,打算給麗姐兒點安息香試試看。不過安神藥是絕對不能給麗姐兒吃,是藥三分毒,對孩子不好。”
“你知不知道女兒為什么會吃不下飯?”林氏很急切,惶惶不安。
“你這是怎么了?”徐熹感到了林氏的情緒變化,又道“為什么?”
“今天女兒和我說,她這段日子一直在做噩夢,噩夢是趙晏殊渾身是血,一動不動。”林氏說完之后內室一片寂靜,針聲落地可聞。
“怎的會如此,麗姐兒和那趙晏殊也沒什么接觸啊。”徐熹聽了林氏的話半天才道,他有點想不明白。
“我也不清楚,這才在菩薩面前上香求菩薩保佑,讓麗姐兒睡個安穩覺,不做噩夢。”林氏一臉焦慮。